第32章

　　杨雨婵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回答杨俊的问题，但声音很小。她的思绪早不知飘到了何方，其实刚才听到「杨晓娟」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身体也微微颤抖了一下，只是杨俊没有看到而已。这个名字，似乎早已被杨雨婵遗忘，现在重新听到，她竟是不由地抱起了自己的臂膀，感觉有些发冷。为什么又让自己听到了这个名字，为什么？

　　「是，如果你还想问他们在哪儿，我也可以告诉你。」

　　杨雨婵看着杨俊，双目有些空洞。

　　「你……你说。」

　　杨俊嗫嚅着，他已经快没有力气开口说话了。

　　「他们死了。」

　　杨雨婵的语气有些轻飘飘的，恍如秋风落叶。

　　「你说什么？」

　　杨俊目眦尽裂，一股无名火瞬间冲上了头顶。

　　他走上前，一把掐住了杨雨婵的双肩，使劲摇晃了起来。

　　「我不允许你说他们死了！他们没死是不是？你骗我的对不对！」杨俊大吼道。

　　杨雨婵任由他晃来晃去，丝毫不以为意，她轻轻扣住了杨俊的手腕。

　　「这些事情，原本我是打算等你考上大学再告诉你，不过我看你似乎也等不及了。你小时候不是一直吵嚷要爸爸吗？我一遍遍地告诉你，他已经死了，可就你是不相信。现在你长大了，我还是同样的回答，你仍然不相信。」

　　「他们……他们怎么死的？」

　　杨俊紧紧地盯着杨雨婵，他无法接受亲生父母早已离世的现实，为什么眼前这位养了他十五年的妈妈会说出这样残忍的话？

　　「你爸爸以前是个高官，贪污受贿，无恶不作，被枪毙了。你的妈妈，她……」

　　「她怎么样了？」

　　杨俊睁大了双眼，似乎含着无限的渴求，「她一定还活着对不对？」

　　贪污受贿，无恶不作！自己的父亲竟然是那样的人！但是妈妈呢？她绝对和爸爸不同，一定是很善良很善良的，就像眼前的杨雨婵一样，甚至比杨雨婵还要好百倍千百！

　　杨雨婵看着杨俊哀求一般的眼神，顿觉不忍，她原本想告诉他，杨晓娟也早已离世。然而，此刻的杨俊就像一个弃子，除了可怜还是可怜，甚至只想求一句谎言。

　　「你妈妈生下你之后……就离开了。」杨雨婵回答道。

　　「她去哪儿了？」

　　杨俊迫不及待地喊起了起来。

　　「不知道。」

　　「你又骗我！」

　　杨俊又猛地摇起了杨雨婵的双肩，但摇了几下之后，他竟是直接跪了下去，痛哭流涕起来。

　　他抱住杨雨婵的双腿，哭喊道：「我求求你告诉我，你一定知道我妈妈在哪儿，你告诉我好不好，我求你了！」

　　杨雨婵看到跪在自己脚下的杨俊，只感到鼻子一酸，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不知道，她走了之后就没有再出现过，现在是死是活我也不清楚。你起来吧，我只是你的养母，一个监护人而已，所以你没必要跪我。」

　　「她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

　　杨俊的声音撕心裂肺，直欲刺穿杨雨婵的心脏。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杨雨婵只是摇头。

　　她也没有勇气继续待在这里面对杨俊，内心也复杂极了。她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如果不是杨俊出现了严重到偏离的恋母情结，自己肯定不会把这两份文件拿给他看，就像自己说的那样，也许等他成年后上了大学，再把这些事一一告诉他。

　　「我去做饭，如果你还有什么想不通要问我的，等吃完饭，你再问我吧。」

　　说完，杨雨婵也没再管杨俊，她必须狠下心来，既然喜欢跪就这么跪着吧。

　　厨房里，当忙碌的杨雨婵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时，她的心也跟着跳了一下。

　　但她明白，这一次，杨俊不再像小时候耍脾气那样了，一定是真的伤透了心。

　　她准备一桌子的饭菜，全都是杨俊喜欢吃的。然而杨俊把自己反锁在了卧室里，那两份鉴定报告也早已不见，肯定是杨俊收起来了。

　　杨雨婵慢慢地走到紧锁着的卧室房门前，她想伸手敲门，可向来不会妥协的性格，让她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她默默地叹了口气，背靠在房门上。

　　其实，杨俊一直蹲坐在门后，他觉得这一天，自己的人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他是有很严重的恋母情结，但到底是针对谁，现在就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了。

　　杨晓娟还是杨雨婵？

　　或许是杨雨婵更多一些吧，毕竟养了自己整整十五年，杨俊的性幻想对象也一直是她。可杨俊无法理解的是，亲生母亲杨晓娟为什么要离开自己呢？天底下还有这样狠心的母亲吗？

　　杨俊也不是一个因为伤心从而失去理智的孩子，他也想了很多，对于杨雨婵，他现在只有深深地愧疚感。他们没有血缘关系，杨雨婵把自己抚养成人，太不容易了。而自己又对她做了什么呢？偷窥杨雨婵自慰，还把她当成性幻想对象，偷偷地看着她想着她打飞机。

　　「妈妈，对不起……」

　　「小俊，妈妈对不起你……」

　　母子两人，仅仅隔着一个房门，不约而同地在内心互相道起歉来。

　　翌日清晨，杨雨婵睁开了朦胧的双眼，昨天一直到很晚才休息，而杨俊也把自己反锁在卧室里，一整天都没有出来。

　　「嗯？」

　　杨雨婵看到盖在身上的薄被，不由地愣住了。原本昨晚自己是再也熬不住，直接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睡了过去，没想到一觉到了天亮，这薄被一定是杨俊给自己盖上的，而杨俊的卧室房门也早已打开。

　　「小俊！」

　　杨雨婵喊了一声，赶忙起身向卧室走去。

　　卧室内，并没有杨俊的身影，床铺也是整整齐齐的，显然没有动过的痕迹。

　　杨雨婵又来到厨房，饭桌上，还有不知道热了多少遍的饭菜，但和昨天一样，丝毫未动。

　　「小俊你在哪儿？」

　　杨雨婵顿时慌了神，她又找遍了其他房间，根本没有杨俊的存在。

　　最后，她突然想到了之前逛街的时候买给杨俊的行李箱和手机等物品，赶紧来到杨俊的卧室，果然，那些东西都没了踪影。

　　杨雨婵看到书桌上，一个翻开了本子上，写着：「妈妈，我去安天市了，我永远是你的儿子，服从你的人生安排。说不定，我还能在安天市找到我的亲生妈妈。勿念……」

　　杨雨婵只感到有些眩晕，她摇晃了一下，差点儿摔倒在地。

　　小俊走了，他走了，暑假还没有过他就走了……

　　「小俊！小俊！」

　　杨雨婵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悲伤，泪水夺眶而出，此时此刻，她后悔死了自己的决定。为什么要让小俊去了安天市，为什么昨天要对他那般残忍？

　　机场内，飞机缓缓地向前行驶，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城市了。在飞机起飞的一刹那，杨俊最后看了一眼窗外，似乎又看到了那个温暖的家，还有那道美丽的身影。

　　正在杨俊出神的时候，坐在旁边位置上的人开口道：「小帅哥要去哪儿啊？」

　　杨俊扭头看去，这才发现坐在旁边的是个女人，波浪长发，带着一副墨镜，身材看上去很好，穿着一件修身真丝连衣裙，脚下踩着一字带通勤性感高跟凉鞋，整体形象给人一种比较具有神秘感的摩登气质。只是这个女人看上去应该比妈妈的年龄还要大一些，但从她那白皙的皮肤、高耸的乳房，还有无一丝赘肉的腰身，可以看出这个女人保养很好。

　　「请问你是？」杨俊疑惑道。

　　「我去安天市，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