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你吓了我一跳，是不是做噩梦了？」我猛地惊醒，看到妻子已经靠坐在床头，平静的眼神中透着温柔。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我揉了揉眼睛，给妻子倒了一杯热水。

　　「没事，我早就醒了，看你睡的这么香，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啊？」

　　「我好着呢！饿了没有，我给你出去买点。」

　　「秦越，你坐下，我想和你谈谈……」妻子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我诧异的看了妻子一眼，这一刻我已经等了太久。长久以来，我们之所以一次次被人拆散，很大程度上是由于我们在感情上都太被动，考虑的太多。到头来彼此心中的隔阂却越来越深。

　　「这几个月来，你和晓芸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不过我不怪你，是我先选择了离开，这一切都怪不得别人。」

　　「别说了。是我对不起你……」

　　「你听我说，晓芸虽然做过很多错事，可我一点都不恨她。在你住院的那些日子，是她陪在你的身边。尤其是昨天，她能为了你去而复返，就说明她是真的爱你。我希望你们可以……」

　　「别说了……不管她有多爱我，可她不能那样伤害你！」没等妻子说完，我打断了妻子的话。

　　「无所谓了，我现在就是一个行尸走肉，之所以活着只是因为还欠着别人一份情……」

　　「是王总？」听到妻子再次提起王总，心中难免泛起一阵酸涩，可想到妻子如今的情况，我忍住了怒火。

　　「你真的误解他了，他所做的一切可能在你眼里是十恶不赦，可如果没有他，我早就死了！」

　　「他让你染上毒瘾，还算是个好人？」

　　「你错了，我遇见他的时候，我已经是个活死人了……甚至好几次尝试了自杀，是王总把我救了回来……」

　　「老婆，你有时候就是太善良了，千万不要相信有些人欲擒故纵的把戏！」

　　「别叫我老婆……我根本不配！」妻子似乎很抗拒我对她的关心。

　　「你就是我老婆，我这辈子只有沈思研这个老婆！」我紧紧抓住了妻子的双肩。

　　「呵呵……你也真是的，何必在我这个残花败柳身上纠缠呢？」妻子挣扎未果，无奈的苦笑了两声。

　　「说到底这一切还是因为我，当初要不是我招惹了苏辙，怎么会有后面的事情……」

　　「我也是看开了，这都是命……咱们逃不过的……」

　　「为什么要放弃？咱们还有机会的，他们给你注射的根本不是海洛因，是美沙酮！」

　　「有区别吗？你以为我真是因为毒瘾才变成现在这样吗？我是真的绝望了……」

　　「好，就算你放弃了，可不可以把一切的原因告诉我，即使你不要我和妞妞了，也能让我死个明白！」

　　「你呀……就是太倔强了，什么都要刨根问底，我真是不忍心让你再痛苦了！」

　　「咱们一起这么久了，你还不了解我吗？」

　　「好吧……还记得当初我离开时，和你说过给彼此一段冷静的时间吗？」沉默片刻，妻子终于对我敞开了心扉。

　　「当然记得，你说最多两个月……可一走就是半年多，之后杳无音信……」

　　「和你说实话，当时我就是有些气你，明明是你让我落入了苏辙的圈套，却还来怪我。一气之下，我连夜坐飞机去了丽江。还是那个熟悉的客栈，我们蜜月的时候，曾经在那留下过一生相伴的誓言，可如今只剩下我孤身一人。在那住了20多天，看着一幕幕熟悉的景物，无时无刻不提醒着我们曾经是那么相爱。我发现自己不能没有你和妞妞，立刻定了回来的机票。可一切就像注定的，在机场回家路上，出租车遇到车祸，醒来后医生告诉我只是脚腕骨折，还叫我不要担心，母子平安。听到后我就慌了，我知道这个孩子肯定是苏辙的。当时我心里很乱就给他打了电话，没想到噩梦从那个时候开始了。」

　　「你怎么知道孩子是苏辙的？」我疑惑的问道。

　　「因为……那段时间咱们只做了一次……而且那次是在我例假过去第三天，不可能怀孕的。」妻子吞吞吐吐的说道。

　　「你别怪我问，为什么不是胖子和光头他们的？」说话时我的目光有些尖锐，毕竟这种问题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冷静问出。

　　「不会，和他们……做的时候……苏辙都会要求戴套。」时隔一年再想起当时的情景，妻子依然很不自然。

　　「我记得最后一次，他们射在里面了。」

　　「只有那一次苏辙提前走了。而且按着日子来，是在那之前半个月以上。」

　　「好吧，苏辙怎么说的？」

　　「他赶来了医院，说和他老婆已经办了离婚手续。因为他没有孩子，所以他一直求我生下来，我当时拒绝了他。」

　　「你为什么不联系我，你知道我肯定会第一时间去照顾你！」我真恨不得可以穿越到过去，将妻子救出来。

　　「我的手机在车祸中不知道丢到哪了，而且在没有打掉孩子之前我不想让你知道，只能由得苏辙一直在床边照顾我。在出院以后，他把我接到了家里，我当时想着可以走动了就去把孩子打掉。他照顾了我一个月，在这一个月里，他仿佛变了个人，说会和我结婚，要带着我和孩子一起去外地生活，把这里的一切都忘掉。还和我说你知道后肯定不会要我了，没有男人会接受被别人糟蹋过的女人，更何况我还有了别人的孩子。」

　　「胡说八道，你怎么会相信他说的话！你就同意了？和他结婚？给他生孩子？」

　　「没有……在我可以下地之后，一直寻找机会去做流产，虽然孩子是无辜的，但是我也不能为了孩子就抛下你和妞妞不管。终于有一天，我趁着苏辙去打麻将的时候去了医院，可医生说要有孩子父亲的签字，才可以做这个手术。那个时候我也不敢让你知道……」妻子说着哭起来。

　　「那你又去找他了？」

　　「是他在医院找到了我，把我拉回家以后他很生气，说我太狠心了，对不起他这么久的照顾。可他不想想没有他的话，我还是一个好妻子、好妈妈。当时我挣扎着要离开，没想到他又和我道歉，说吃完这顿散伙饭就会送我回家，我也是一时心软，没想到中了他的奸计。吃了没一会儿我就失去意识，醒来以后脑袋很疼。往身边一看，那个混蛋就睡在旁边。我知道自己又被他玷污了。」

　　「他真是个畜生，明知道你怀了他的孩子，还这么对你！」

　　「我清醒以后，心里非常恼怒，这个人嘴上说着好话，可干的事情还是那么卑鄙，我气的狠狠抽了他一巴掌。没想到这激起了他恶魔的本性，用绳子把我拴在床上，他……他给我注射了毒品……呜呜呜……」听着妻子绝望的哭声，我将妻子抱入怀中。

　　「注射之后我感觉一阵强烈的头痛和恶心，之前听别人说吸毒之后会飘飘欲仙都是假的。那个魔鬼根本不顾及我的感受，趁着我难受的时候，又在我身上发泄了一次。之后的几天他都绑着我，每天给我注射毒品。到了第四天苏辙带了一个丑陋的胖男人回来，我努力挣扎着，不想让自己暴露在那样一个油腻的猥琐男人面前。没想到苏辙把男人留在屋里转身就走了，我一直哭喊救命，可被绑着手脚无法逃脱。在被男人玷污后，苏辙笑嘻嘻的接过了钞票。我才知道这个畜生拿我当作了赚钱的工具，之前说的要养我和孩子，竟然是用出卖我肉体的钱，我恨死他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卑鄙的人！」

　　「那男人走后，苏辙终于松开了我。他说我已经染上毒品，不可能戒掉了。我不相信，就离开了他家，没想到他竟没有拦我，还拿出钱让我去找个好点的宾馆住着。我当时心里很害怕，那个样子也不敢回去见你，就在附近住了下来。可没过多久毒瘾发作，那感觉真不是人能承受的，最终我还是屈服了，神志不清的回到苏辙家。看到我去而复返，他并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在吸过毒品后，我恍惚之中看到他带着一个男人走了过来，我也认命了，自己已经染上毒瘾，人生已经没有任何希望。迷迷糊糊之中，我感觉到胸口一阵疼痛，我努力睁开眼睛，发现那男人竟然在给我纹身。而我的衣服已经被扒开了，胸部都赤裸着。我当时就想着算了吧，抵抗有什么用呢，反正我也被他毁了，他们爱怎么弄就怎么弄吧。」

　　「老婆，你就这样屈服了？」我看着怀里的妻子，心痛的问道。

　　「你不懂毒品有多可怕，我试过戒掉，可恶心、呕吐、忽冷忽热各种症状袭来，我被搞的生不如死。有时候想着忍忍过去了，可发作的时候，难受的我用头撞墙。」妻子说话的时候，可以看出她眼中深深的恐惧。

　　「你真是太傻了，后来呢，你是怎么离开苏辙的？」

　　「这种日子没过多久，有一天他说自己没有毒品了，要带我去买。我正毒瘾发作，浑浑噩噩的就跟着他去了，没想到他把我领到了一家洗浴中心。那个老板拿出一份合同让我签，虽然身上非常痛苦，可我还是看出来那根本是一份卖身契。我疯了一样骂他，可当老板把毒品放在桌上的时候，我还是败了下来。利用吸毒之后我精神恍惚的机会，他们拿出合同给我签了字。后来我才知道，所有嫖资都直接打到苏辙卡上，而我每天必须接满 8个客人才能拿到毒品。」

　　「我知道你在洗浴中心的经历，接着说你怎么离开的吧。」

　　「你怎么知道的？哦，对了，晓芸应该早就告诉你了。」

　　「她第一次见你就认出来了，她在那里做前台的是时候，还接待过你们。」

　　「都是假的，那个时候她本就是那里当红的小姐了，由于我的出现，抢走了很多之前迷恋于她的客人，所以她心里恨我，伙同了几个妓女一起整我，让我受尽了侮辱！」

　　「晓芸……我真的没想到她会是那样……」我本想替晓芸辩解几句，可想起当夜在包间中老刘所说的话，晓芸确实很有可能做出那些事情。

　　「算了……都过去了，和别人比起来，她做的那些事真不算什么……」

　　「你和苏辙的孩子呢，后来还是做掉了？」

　　「在洗浴中心做了三个月，那段时间每天都被客人折磨，老板不让我拒绝客人的任何要求，别的小姐不愿意接的都推给我。到了第 3个月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变态，因为他下面有问题，只能用各种手段折磨我，用鞭子抽我还不过瘾，竟然用脚踢我。直到……直到我下面流出血来，他才知道出了大事。来到医院医生说孩子已经保不住了，给我做了引产。」

　　「你真应该早点来找我，有什么问题不能解决呢？」

　　「我离开时，你生气的样子我一直也没忘记，我知道回去之后，你更不会原谅我了。而且医生说我感染了梅毒一期，让我抓紧治疗还有很大可能痊愈。可当时手里没钱，我找到老板，他却告诉我哪个妓女没点性病，不用治。所以这病一直拖了下来。」

　　「当时我说的是气话，那天你走后我就后悔，我知道自己不能没有你！」我目光坚定的看着妻子。

　　「唉……太晚了，我已经错了太远。引产之后我在住院时候，偶然在走廊里遇到了榕榕，我当时低着头想躲开她，不想被别人看见我这落魄的样子。可没想到还是被她认出来，追上来拉着我。这么久也没个人说说心里话，我就哭着把当时的境况告诉了她，榕榕很替我惋惜，她劝我说那种情况下你肯定不可能再接纳我了，她认识一个老板，人挺好的，也许他能帮我。虽然她没有明说，我也知道榕榕话里的意思，可那个时候我没有选择，那种可怕的地方再也不想回去了，就和她一起去见了王总。」

　　「榕榕没和你提起我吗？我寻找你的时候见过她，还让她有机会见到你，一定要劝你回来。」

　　「她说了的，不过她不建议我再来找你了，毕竟之前发生了这么多事，真被你知道了，生活是没法继续下去的。她也是好心，不想让我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活。」

　　「唉……榕榕，要不是她，我们怎么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不管榕榕干了多少坏事，她帮我离开了淫窟，我一直很感谢她。第二天下午我出院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了王总。王总这个人很绅士，不像别的客人一见面就动手动脚。他领我来到一间茶室，我们聊了很久。那半年多，我和朋友都断了联系，而且很多事我也不愿意和榕榕讲。面对王总这样一个陌生人，我对他敞开了心扉，从换妻开始一步步到流产的经历都告诉了他。没想到他那样一个成功人士，会耐下心来听着我的遭遇，每每听到我被苏辙等人屈辱的时候，他也会唉声叹气，似乎感同身受的样子。我那时候问他为何这么关心我的过往，他说自己被前妻背叛过，但是他不知道前妻是否也是被胁迫的。」

　　「他只说了一半，他老婆确实背叛过他，可王总之后把他老婆的事情公开给所有亲戚朋友知道，以至他老婆羞愤之下，跳楼自杀。」

　　「这个事情我也知道一些，王大哥其实是个可怜人。虽然他恨自己的妻子出轨，可在他对于妻子的死也非常愧疚。那天我们聊了很久，很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而且他还愿意为我赎身。我没想到在那种环境下，有人还愿意接纳我这样一个残花败柳，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事后他才告诉我，他之前已经找人打断了苏辙一条腿，我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个魔鬼好久没有出现了。」

　　「所以你就一直跟着他，即使他把你当作礼物送来送去也无所谓吗？」在妻子的话中，我能明显感觉出来，她对王总的感情依旧很深，嫉妒之情再次涌上心头。

　　「我这种女人还会有人在乎吗？他能帮我教训了苏辙，把我带出淫窟，我真的很感激他。而且他所做的还不止这些……」

　　「还有什么？给你毒品吗？」在我心中，无论王总做了多少好事，也不能改变他伪君子的形象。

　　「他从没给过我毒品，你还记得当时去王总家里看到的那些绳子，还有那些工具吗？虽然他有时会有一些过分的要求，但有大部分都是他帮我戒毒的工具！他本来想让我用毅力戒掉海洛因，可太难了，无数个夜晚撕心裂肺的痛苦，让我几乎崩溃了。王总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才托人给我找来了美沙酮。」

　　「可不管怎么说他也不该让你去陪别的男人……」

　　「他确实有很多缺点，想起第一次他对我提出那种要求的时候，我心中也挣扎过，但是如果没有他我可能早就死了……」

　　「好，就算你是为了报恩，那你就要一直这样下去吗？难道没有终点了吗？」

　　「我有选择吗，离开了王总我还能去哪里？」

　　「他就舍得让你一次次的委身于那些糟老头子？」

　　「我确实很难理解他的想法，每次他带我去见那些客户的时候，虽然他表现的非常大度，但是我被别人抱在怀里的时候，好多次都看见他紧紧攥起拳头，王总的心里也是很痛苦的。」

　　「变态！彻头彻尾的变态！」听着妻子的描述，我越来越觉得王总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