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零章：假面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请进。」陈姝头也不抬，继续忙着手上的工作，何总下午就要回来了，这几个文件不准备好，自己又要被骂得狗血喷头了。
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推门进来，面带急色的问道：「陈姐陈姐，那个校招方案，徐总让我问问您，何总看过了没，批了没有？」
「批了批了，在那边，你自己找，我这边脱不开身，不帮你了！」陈姝飞快打字，看都没看一眼。
「找到了，陈姐！」娇小女子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文件。
「等会儿，小兰」，陈姝拦住了她，问道：「你们不是已经在智联上招不少人了吗？怎么还要校招？」
「具体我不清楚，好像是嫪总办公室直接下的命令，要求今年新入职员工高学历人才占比要超过４０％，所以徐总才新拟定了一个校招方案，准备在附近几个省份铺一下，多招一些本科生回来。」名叫小兰的娇小女子闻言驻足，在门口回答了陈姝的问题。
「嗯，行，我知道了。」陈姝看了眼电脑屏幕，这才探出头来笑着问道：「听说你们刚招了好几个高材生，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上周五面试完的，已经通知今天来上班了，徐总很满意，基本已经定下来了。」小兰笑了起来，「他们这几个都挺厉害的，有一个剑桥的，最差的都是名校毕业呢！啧啧，太厉害了！」
「咱们有梧桐树，自然会引来金凤凰！」陈姝笑着点头，「这些人怎么分配，你跟徐总打听打听，给我们办公室分配几个厉害的，省的我一天忙得脚不沾地的！」
「包在我身上，陈姐！」
「行，你快回去吧，不然徐总又该急了！」
「嘿嘿，好的陈姐，我先走了！」
小兰一路小跑着冲向电梯，乘着最先下来的一路电梯，来到了七楼人资部，她推门进屋的时候，正看到人力资源总监徐海明在会议室和几个新入职的年轻人谈话。
隔着会议室的玻璃隔断，小兰能清楚看到新入职几个人的样貌，其中一个长得极为秀气，像极了电视剧中的奶油小生、长腿欧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身西装革履，帅气逼人。
小兰知道这个新来的男同事叫盛泓，美国一个什么大学毕业的，她私下里打听过，不算太高端的学校，不过这不重要，只要帅就可以了。
另外四个男同事相貌上则都乏善可陈，有两个人倒是也算不错，尤其是那个剑桥毕业的，除了个子矮点之外，也算得上是准帅哥一枚了。
那个Ｐ大的也不错，个子高，看着就壮实，样子长得也算过得去，只不过不是她喜欢的类型，所以勉强排在第四位。
「程小兰！」徐海明在会议室里扫到了她在发呆，开门喊了一声，接着冲她招了招手。
程小兰赶紧小跑过去，递上自己取回来的校招方案，上面有何总的批示，应该是同意了。
「你带着他们几个熟悉一下公司环境，然后送到销售部，试用期就由他们负责安排工作，至于之后的具体工作分配，过了试用期再定。」徐海明接过文件夹，给程小兰布置了一下工作。
「好的徐总。」程小兰连忙点头答应，接着冲会议室里的五男二女说道：「走吧，各位新同事，我带大家熟悉一下新环境！」
几个人鱼贯而出，跟着程小兰，在公司转了一圈，最后送到销售部，算是完成任务。
程小兰一直偷看那个奶油欧巴，看他始终气定神闲，脸上带着淡淡笑意，她有心和对方寒暄一下，却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正犹豫着，却听那个盛泓问道：「小兰姐，能不能留一下您的电话号码？有什么事情的话，好和你请教？」
程小兰乐得差点鼻涕冒泡，赶忙点头，然后掏出自己的手机说道：「你记一下吧，我的号码是……」为了避免尴尬，她挠挠头笑道：「大家都可以记一下我的号码，以后有什么事情随便问我，就不要叫我姐了，咱们都差不多大，叫我小兰就行！」众人纷纷称是，各自记下了她的号码。
程小兰任务总算完成了，正要回去自己的办公室，却被那个人高马大的、名叫宋子平的男同事拦住了。
「小兰姐——啊，小兰……」看到程小兰犀利的眼神，名叫宋子平的男同事嘿嘿一笑，「我想问一下，咱们公司最后分配工作岗位，是按照什么原则分配的？」
「还是按照各自专业和招聘岗位划分吧？」程小兰说得老气横秋，其实她也是才上班一年多而已，「到销售去锻炼是公司的老规矩了，新职工必须在销售一线锻炼一段时间，业绩多少倒是再其次，最主要是学会和客户沟通，也知道咱们公司的企业文化！」
「不过你可别小看在销售部的工作」，程小兰看他有些不以为然，好心提醒道：「销售一线出人才，前年有一位试用期结束就直接提了销售副总监，因为他三个月就做了别人一年的业绩……」
「这么厉害啊！」宋子平点点头，脸上露出神往之色，「我可是做不到，太难了……不过还是谢谢你提醒！」
「客气客气！」程小兰客套着，暗自腹诽，还没做就认输，真熊。
履行完交接手续，她一溜小跑着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忙活了一会儿，又开始失神回味与长腿欧巴相处片刻的点点滴滴了。
走神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下班的时间，程小兰收拾好东西，拎上高仿的手包，换了衣服和鞋子，一溜青烟的冲下了楼梯。
因为下班时候人太多电梯太挤，七楼也不是很高的高度，所以下班的时候，程小兰都是走步梯的，走到四楼的时候，消防通道大门打开，那个名叫宋子平的大高个子走了出来。
「嗨！宋子平！」程小兰大声打招呼。
「……」宋子平楞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笑道：「你好，你也才走啊？」
「是啊是啊！」程小兰天性活泼开朗，跟谁都能打成一片，这个大个子虽然不是长腿欧巴，好歹身高够用，她并不讨厌，话自然就多了起来，「你这一下午都干嘛了？」
「没干什么，给我们发了几本宣传册，就看企业文化什么的了。」
「开始都这样，过两天就会让你们去售楼处，直接跟客户接触卖楼。」程小兰是过来人了，毫不吝啬分享自己的经验，「不用担心，现在卖房子一点都不难，只要你站在那里，总会有人找你买楼的，想冲业绩第一有难度，但开个张可是一点难度都没有。」
「嗯，那就好，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卖呢！」宋子平闻言回应，到了一楼主动拉开了防火门，这让程小兰好感大增。
「宋子平，你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我是河北的。」
「那怎么跑这儿来了？直接去京城多好啊！」程小兰有些不解。
「要说原因有很多，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公司这次招人给的待遇太好了吧？」宋子平面色平静，双眼中却有些苦涩。
看他说的不像是开玩笑，程小兰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笑笑说道：「明白了，明白了！待遇确实好，这个工资标准，比我们那期高太多了，没办法，指定了招的总裁助理，年薪三十万，可羡慕死我了！」
「可不嘛！这个待遇，比京城都高了！」宋子平笑着附和。
「那你住哪儿啊？自己租的房子吗？」
「啊，刚租的一个小房子，离这儿不远，叫什么家园来着？」
「幸福家园？咱俩一个小区啊，你那是几号楼？」
「七号楼三单元４０１」
「有没有这么巧啊，我住三单元４０２！」程小兰惊讶极了，「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啊？」宋子平一愣，明显没反应过来。
「哈哈，开玩笑的啦！」程小兰开心极了，「我真没注意到对门在出租呢，你一个月租金多少钱啊？」
「一千五？」
「你自己租的房子，多少钱还不知道？一千五可以了，我租的时候还一千四呢！这都过去一年多了，差不多得这个价了。」宋子平点头附和，程小兰又热情问道：「那你怎么吃饭啊，自己做吗？还是外面吃？」
「外面吃吧，我不怎么会做饭……」
「嘿嘿，我教你一招哦！」程小兰得意一笑，「咱们小区穿过去，那边就是Ｋ大的侧门，往里走不远就是他们学生食堂，我都在那儿吃饭，干净卫生还便宜，看你人不错，这个秘密就不收你费用，免费送给你啦！」
「这感情好，我就喜欢大锅饭！太谢谢你了！」宋子平态度诚恳。
「走吧，一起？」程小兰发出邀请，浑然不觉得和对方刚认识不久，这样如何唐突冒昧，在她看来，大家都是同事了，不需要搞那些虚的。
「这……成吧！」宋子平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两人一路闲聊着，来到了Ｋ大的三食堂，有程小兰领路，两人很快就买好了晚餐，找了个空桌坐下吃了起来。
宋子平点了份套餐，又去买了两个鸡腿、两杯美年达，算是请程小兰的，感谢她的无私分享。
程小兰也不客气，开心的吃起了鸡腿，笑着说道：「其实你不用请我的，以后你肯定比我有发展，不定什么时候就是我领导了，到时候多照顾照顾我就行了，嘿嘿……」
宋子平笑着答应：「那还用说么？这叫一粥一饭之谊，必当涌泉相报的！」
吃过晚餐，程小兰又自告奋勇带他去逛了超市，两人买了不少东西，这才一起回家——当然是各回各家。
等看到宋子平真的掏出钥匙拧开了自己对门的房门，程小兰才算确信，天下真的有这么巧的事儿。
她好奇的跟着宋子平进了屋，看了看屋里的装修，感慨说道：「这么好的房子拿来出租，太可惜了。」房子的装修还很新，装饰材料都很高档，家具明显也不是凡品，单从房屋的整洁程度来看，房子应该也是出租不久。
「这房子可比我那个好太多了，收你一千五真是便宜你了！」
「是吧？我也觉得幸运，房主出国了，房子空着舍不得，刚挂到中介，人还没走呢，就让我租下来了。」
「行吧，看你这一摊，可得收拾呢！你先忙着，我回去了，以后就是邻居了，请多关照啦！」程小兰注意到客厅堆着个大皮箱，也没当回事儿，笑着打声招呼便告辞离开。
回到家里，程小兰先洗了个澡，把从超市买回来的日用品放好，这才拿着一盒酸奶，坐到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吃了起来……
就这样，程小兰莫名其妙多了个同事做邻居，两人偶尔下班会碰到，偶尔也会在食堂遇到，偶尔早上下楼买早餐，也会碰到对门的宋子平晨跑回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平淡如水而又波澜不惊，两人之间的关系日渐亲近，有时赶上周末，程小兰甚至会亲自下厨，做上三两个小菜，两人一起吃顿晚餐。
程小兰有时候看着宋子平，甚至会有一丝错觉，他是不是对自己有些想法。
这让她的心突突直跳，坦白说，这个宋子平并不惹人讨厌，甚至还挺招人喜欢，尤其是相处时间久了，会觉得他是一个很温暖的男人，简称暖男。
能够被人喜欢，还是被一个优秀的人喜欢，无论男人女人，都会特别开心，但程小兰心中有所顾忌，担心这样更进一步会比较危险，便有意冷处理两人之间的关系，免得自己不小心走错了路。
就这样，一直到七月份的一天，程小兰去总经理办公室给陈姝送文件，才发现宋子平竟然在那里工作。
「哎，子平，你从销售部出来啦？」程小兰七窍玲珑，当然不会太着痕迹。
「是啊，想告诉你来着，一直没机会碰到。」宋子平一边忙着打字，一边笑着回答。
「最近校招的事情太忙了，脚不沾地的，有时候吃饭都顾不上。」程小兰扯了个谎，「你在销售部业绩怎么样？」
「你还不知道呢吧？子平在销售部业绩都进了前三名了，他们这批人里数他最厉害，不然能直接调到这儿来吗？」陈姝在旁边插了一句，「我听销售部的人说了，他对房地产行业的了解和把握，比一些老业务员都强，难怪是高材生，就是与众不同！」
「这么优秀啊！那你是不是得请客啊？」程小兰开了句玩笑。
「什么优秀啊，没有的事儿……」宋子平客气了一句，大方说道：「不过请客不是问题，要不咱们周末一起聚聚吧！我把我们这批的几个人都叫上，陈姐你也来啊？」
「我到时候有没有时间都不一定呢，再定……」看程小兰要走，陈姝刚冲了杯咖啡，叫住了她，拉到一边小声说道：「对了，小兰，你听说了没有，那个盛泓，和嫪总的妹妹在一起了？」
仿佛被雷击一般，程小兰愣在当地，自己的长腿欧巴有女朋友了，还是总裁妹妹？这也太像小说情节了吧？
陈姝可没想到她的内心世界竟然如此丰富，继续自顾自的小声说道：「子平好像还没女朋友呢！你可抓点紧，他们这批男孩子都很优秀的，再晚点儿就都被抢光了！」
「我……」程小兰闹了个大红脸，手足无措的说道：「陈姐你别瞎说，我抓什么紧……我先走了，我那儿还有不少事儿呢！」没等话说完，她就逃也似的离开了总经理办公室。
来到电梯口，一部上行电梯停下，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年轻女子，看上去年龄不大，身材曼妙，面容清秀，笑吟吟的问程小兰：「你好，请问一下，宋子平是在这一层吗？」
「啊……是，往里走，最里面那间办公室边上，他在那儿办公……」程小兰指了指宋子平办公室的位置。
「啊，谢谢你啊！」女孩儿笑意盈盈的道了谢，转身朝里走去。
程小兰看着这个年轻美丽的女子，不由得有些自惭形秽，她看了看电梯门映照出的自己，一身职业套装虽然也得体大方，身材也说得过去，相貌也足够优秀，可那股子青春的劲儿却已经不再了。
其实无论相貌还是身材，程小兰都算得上优秀，她自己也很自信，但和总裁的妹妹比起来，身家差了太多；和刚才这个小妹妹比起来，身高不占优势，年龄上更是不占优势，气质上似乎也有差距。
眼看着就二十五周岁了，她却连个感情的着落都没有，眼看着长腿欧巴被人夺走，宋子平都有了桃花，心里甭提多苦涩了。
她正暗自神伤着，还没等来电梯，却见宋子平已经领着那女孩儿一起出来了。
来到程小兰身边，宋子平介绍道：「小兰，这是Ｋ大新闻传播学院的林婉。林婉，这是程小兰，我们公司人力资源部的同事。」
「小兰姐，您好！」林婉有些腼腆的伸出手，微笑说道：「刚才就是小兰姐告诉我你办公室在哪儿的！」
「行啊你宋子平，才来几个月就认识Ｋ大的女生了，说说是怎么认识的？」程小兰心中微涩，不过一想到似乎是自己拒人千里之外，便又有些沮丧。
「小婉是Ｋ大新闻院学生会外联部的」，宋子平微笑着解释道：「那天去Ｋ大混饭，不小心和林婉撞了一下，就这么认识了……」
「可不是那么回事儿！」林婉打断了宋子平，「是我走路不小心，把子平大哥的饭菜碰洒了，我的手腕被烫了一下，他怕我留下疤痕，把我送到医院，然后才认识的……」
「这样啊……那没烫坏吧？」程小兰有些心不在焉，关心的话都有些虚伪了。
「还好，就是米饭烫了下，没什么事……」林婉脸色羞红，看着我见犹怜，程小兰看在眼里，心更堵了。
「小兰姐，林婉他们学校要组织个朗读比赛，打算跟咱们公司拉拉赞助，我想领她去销售部看看，您看我找谁这事儿把握大一些？」
「你倒是不跟我客气……」程小兰腹诽一句，随便说了两个人名，又和两人客套了几句，终于等来了电梯。
她强忍着委屈，在七楼下了电梯，回到自己座位上，越想越不舒服，便拿起手机，找出一个号码，发了条短信过去。
「你晚上有空吗？我想见你。」
短信铃声很快响起，她拿起手机一看，内容是：「我晚上有应酬，过不去，怎么了？」
「总是应酬，到底是应酬重要还是我重要？」程小兰快速打着字，想了想，还是删了，重新输入道：「我想你了，你都很久不来看我了！」
「我晚上应酬完了就过去，你也知道的，我身不由己！」
「说那么多，不还是因为嫌弃我！我不管，你今晚再不来，看我怎么收拾你！」程小兰发完最后一条短信，直接把手机关掉了。
「哼，搞得我好像没人要一样的，再不来，我就真出去找男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