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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

  「报告!」校园里动静得宜,书声朗朗,高一二班,同学们正在上着语文课,在老师的带领下,朗读着朱自清的那篇名散文《荷塘月色》,可是开课没多久,就被一声少年的仓促声音打破。

  「王子秋,你怎么今天又迟到了?」有疑问和责怪,讲台上传来语文老师李春玉没好气的声音。

  「报告李老师,我妈去买大米,叫我帮她抗袋子,所以路上耽搁了时间。」王子秋今年17岁,是班里有名的问题学生,面对老师的呵责,他脑子转的特别快,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

  整个班级里,就属这个王子秋最为调皮,甚至在学校里,他都是挂的上名的,李春玉对这个问题少年没有什么好感,晾了他一会,等又读了几段,才开口道,「还不快回座位上去…...」说完还给了他一个严厉的眼神,口中提醒道,「不得有下一次。」

  从高中踏进校园开始,他就觉得这个老婆子李春玉对自己有偏见,几乎是处处看自己不顺眼,此时面对李春玉寒若冰霜的老脸,王子秋已经见惯不惯了。他习惯性的瞪着步子回到了座位上,解下了书包掏出了书本坐了下来。

  将课本立于眼前挡住半个脑袋,王子秋低着头张嘴假装读书,手里却做起了小动作,只见他不动声色的又从书包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接着拿到了桌下,打开盒子将抓来的天牛,隔着桌子下方,放到了前面女同学的衣服上。

  「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薄薄的青雾浮起在荷塘里。叶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过一样……」庄严的教室里,同学并没有因为小插曲而停下,依然大声朗读着课文。

  「啊…啊……」一声害怕的惨叫声滑破教室,打断了学生们的朗读,前面的同学面面相觑开始回望,大家停止了阅读,只见一只大大的天牛,张牙舞爪的爬到了坐在王子秋前面的女同学的头发上。

  那女生安静的读书,哪想过这种场面,顿时吓得一声惨叫,眼泪都快哭了出来,眼见着橡皮大小黑色的天牛就快爬到了女生的脸上,不过还好,这李春玉虽然人老了,但是这种事情还是反应的很快,她眼疾手快,上前一步用书本将枝离爬叉的天牛打飞了出去。

  教室里极少发生这种恶作剧,班级里一时鸦雀无声,只有王子秋却在那里忍不住的发笑。李春玉气不打一处来,至从教这个班,这劣迹斑斑的王子秋可没给自己惹麻烦,早就想教训他一顿了。

  王子秋被叫到黑板前,李春玉拿着直尺对着他的手掌就是一顿抽打,直到王子秋龇牙咧嘴起来,李春玉才收起了尺子。怒气稍解,李春玉把他叫了下去,嘴里还小声嘀咕了一句,「真是有什么样的家人,就有什么样的孩子……」

  老师罚他站在座位上听课,可王子秋生性顽劣,站在那里也不老实,不断乘着老师背身黑板板书的时间,和同桌刘强偷偷说起话来。

  「嘿嘿,子秋你又被打了,没事吧?」刘强和王子秋是一对小伙伴,两人成绩都是吊儿郎当,刘强有些同情的问道,两人开始小声交头接耳起来。

  「哼……」王子秋独自杵在那里,心里对李春玉有些愤恨。

  「放学去哪玩?」

  「当然是去戏场了。」王子秋有好几天没有见着苏芷薇了,都这会儿了,他还不忘想去听戏,刘强听完会意,叨咕了一句『那咱俩一块去』扭过了头。

  1997年,国家改革开放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大江南北、全国到处都在搞建设。巫溪县,人口不多,坐落湖南境内,是与重庆交界的一个小县城,长江上的一条支流在此流过,城镇面积不大,有山水更多。

  在全国大环境的影响下,为响应西部大开发的号召,巫溪县也迎来了新的发展风潮,借着背靠湖南和重庆两地通吃的区位优势,城镇一天一个面貌。

  育华中学是解放后才建的学校,位与坝子上的一块空地上,是小县城里唯一的一座高中学校……

  叮铃铃……等了半天,放学的铃声总算响起。

  王子秋和刘强之前说好了,所以放学就飞奔而出,朝街上的戏团跑去。不宽的马路两旁,挤满了各种店铺,有卖黑白电视机的商店,有拉了横帘的理发店在放时髦的歌曲,当然还有一些留着黄毛的青年在音象馆里挑选盗版光碟,马路上熙熙攘攘,有骑自行车的行人,还有推三轮车卖东西的小贩。

  戏场是红梅戏班的人租来的,不大的空间里已经坐了很多人,一帮唱戏的以前是县文化局下养的散人,后来局里改了制,这些人下了岗就出来混饭吃了。

  戏场的进场口是一道小门,旁边摆了个桌子,一个老大爷坐在桌子后,他嘴里叼了个烟袋,翘着二郎腿在抽旱烟。刘强的爷爷以前也是剧团里的人,所以门口收票的老头认识,这两小伙是常客了,老头也没阻拦,移开了腿把他们让了进去。

  至从改革开放以后,受港台文化的冲击,传统的戏班光景是一年不如一年,租的场地并不在繁华的县城中心,是离汽车站不远的地方,位置刚好在学校和汽车站中间,马路上灰尘很大,戏场显得有些破旧。不过可别看这戏场门口比较破落,但里头却别有洞天,百来平的空间里,椅子摆了一排又一排。

  正前方的地上摆了横木搭起的台子,上面的京剧正在上演,场面好不热闹,唯一差强人意的就是室内的空气乌烟瘴气的。王子秋和刘强穿过一条条椅子,在靠前的地方选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苏芷薇…苏芷薇……」「好…好…好……」

  王子秋和刘强刚一坐定,台子上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二人纷纷拍手叫好。

  台子上的花旦正是苏芷薇,一个看起来如年芳二八刚毕业女大学生模样的女人,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年龄,凭着于生的艺术天赋,苏芷薇在京剧表演上精致细腻、处处入戏;在唱腔上悠扬委婉,声情并茂……依靠姣好的脸庞和温暖的嗓音,这个外表纤细的小女人已经是红梅戏班的当家花旦了。

  台子上演的是《霸王别姬》,虽然王子秋的学习成绩很差,但他一个高中生,对西楚霸王的历史还是了解一些的。霸王别姬讲的是西楚霸王项羽心高气傲,性格单纯,最终与爱妻生离死别、兵败刘邦的故事。

  京剧的表演讲究造型脸谱,还有动作唱腔与声乐的配合,当然对于听的人来说,还要了解一些剧目背后的故事,所以一般年轻人是不会去听这个的。京剧是一种特殊的曲艺形式,需要懂得欣赏才行,这些东西王子秋当然完全不懂,他只是喜欢来看来听苏芷薇的戏,只要是苏芷薇的戏场,他就听的津津有味。

  「虞姬虞姬,为之奈何……」

  「换一个,换一个!」

  台上的美声唱起,却被一句不合时宜的呼喊打破,台上扮演霸王的人,举起道具服的长袖子,杵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没管他难看涨红的脸色,台下的嚷嚷声越来越多。

  「别唱了,别唱了,什么霸王别姬啊,难听死了,我们要听流行歌曲…嗯,先来一个《追梦人》吧。」

  京剧文化已经流传一两百年了,可惜这一帮大老粗完全听不来,受港台文化的影响,他们更喜欢听流行歌曲,电视上在热播武侠剧《雪山飞狐》,于是就有人要听翻唱的主题曲《追梦人》。

  那男的在唏嘘声中下了台,只留苏芷薇还在台上,看来两人也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苏芷薇少小离家,缺乏传统的家庭教育,混迹与城市惯了,是接受时尚的新女性,所以这些时下的流行歌曲对她来说自然不在话下,只听她扯了嗓子就开唱了起来。

  「让青春吹动了你的长发

  让它牵引你的梦

  不知不觉这城市的历史已记取了你的笑容

  ……」

  《追梦人》是台湾女歌手凤飞飞的名曲,一经电视剧的传播就被响遍大江南北。苏芷薇没有经过专业培训,当然没有原唱的功底,但虽是翻唱,那清脆中又带点沧桑的软音,却将歌曲诠释的活灵活现,苏芷薇唱的确实好听,惹得少年王子秋一直拍手叫好。

  流行歌曲的题材不长,苏芷薇几分钟就唱完了,不过不等她下去休息,台下又有人起哄起来,「嗯,再来一首《女人花》吧,还要跳舞……」

  「对对对,还要换衣服,要穿短的,大伙们说好不好啊……」

  「当然好啊,穿短的,大家都喜欢看啊……」

  戏班搭台唱戏是从古至今一直都有的,但这些在二十年前还无法登台的软黄打擦边球,则是改开后才遍地开花的,政府忙于盘活市场经济,自然不会去管这档子事。

  难怪前来看戏的都是男的,他们中有无业游民,当然也有赚了点钱的暴发户,坐在椅子上各个流里流气的。京剧对年轻人不是很吸引,但比起胸口碎大石那种糙心的玩意,算是很良心了,况且这里还能沾一点腥味,所以城里的男人们没事都喜欢来这里。

  「臭流氓。」她虽然要卖唱生活,但本身也是正经人,苏芷薇尤其不喜欢男人耍流氓,哼怒了一声走下了台。

  「芷薇啊,你看这个月的薪水,大家都还没发呢……」剧团的班主是个老头,他姓何是个为人和气的老实人。京剧在近代火了起来,但进入现代社会以后,因其不被年轻人青睐,所以影响已经不大了。剧团的日子一直不好过,老何也无奈的敦敦言语道,「这些人都出了钱,你就担待下吧。」

  老何是剧团的领头羊,他平易近人平时待人不错,大家都听他的安排,苏芷薇自然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一帮同事都看着她呢,老何的话让苏芷薇怒气稍解,她没有回话但已然听从了安排,进了后台换衣服去了。

  苏芷薇选了一件黑色的长裙,裙摆到膝盖以下将她的身材衬托的很好,这件连身裙偏前卫但又保守,该露的一点没露,属于撩人但不给人吃的那种。至从改开后,黄色产业就刹不住了,仿佛一夜之间,解放前的楼凤又回来了,苏芷薇虽然对这些事看得开,但她还不至于是那种需要卖肉的人。

  「芷薇,我没你会唱,你唱我跳就行了……」凌晓兰是苏芷薇的搭档,也是她生活中的闺蜜,为人开放不拘小节,「你还没结婚呢,知道你不喜欢,我来跳舞就好了……」凌晓兰说完就穿上了火红的短裙,那裙子说短不短,一直开到膝盖上方15公分,直露出女人一双白色的大腿。

  凌晓兰就是这样大大咧咧的人,苏芷薇见怪不怪,她穿好了连衣裙,又将头发扎了个马尾辫,两人才一块走了出来。

  「女人花 摇曳在红尘中

  女人花 随风轻轻摆动

  只盼望 有一双温柔手

  能抚慰 我内心的寂寞

  ……」

  苏芷薇的嗓音富有磁性,感情很投入,无论唱什么歌,声音都是那么的好听。

  台上歌舞燕儿,台下有人交头接耳,有人评头论足,更有人的眼睛一直盯在凌晓兰的裙下……只有王子秋沉迷在苏芷薇的歌声里在一个劲的拍手叫好。

  点歌是要额外加钱的,伴奏的音响一直没停,等苏芷薇又唱了几首,一直到傍晚了,戏场里的人才纷纷散去。众人散去,戏场的人也收摊了,王子秋想去后台看一看,却被刘强拉了出去,等他回过来想在门口再等一等的时候,戏班三轮柴油车的轰鸣声已经走远了。

  三轮车是剧团买的资产,是用来东跑西奔给人去唱戏用的,望着坐在车上,苏芷薇渐渐远去的姣好背影,风吹起她的长发,美的如画中的仙子。

  「你刚才拉我出来干啥子。」想到刘强刚才拉他,王子秋有些不悦。

  「我不拉你出来,要是给班头看到我来这里了,回头他告诉我爸妈,我准会挨骂……」这班头老何和刘强的爷爷认识,自是也认识他和家里人,要是被打了小报告不好好学习整天游手好闲定会被打,见子秋动动嘴没有话说,刘强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道,「不过那凌晓兰今天穿的可真漂亮啊。」

  「苏芷薇才是最漂亮的。」

  刘强刚说完就被王子秋呛了一句,他们这个年纪的少年正是要强的时候,像是要表现出压倒对方一样,刘强不甘心的冲口而出道,「那个苏芷薇啊,我妈说她不正经。」

  这王子秋平时就是个不安分的人,自然也抬高了嗓音,「你妈才不正经。」

  「我说苏芷薇,又没说你妈,你扯我妈干什么,我看你妈才不正经。」

  「你妈逼的,你妈才不正经。」

  ……

  这两半大小伙,谁也不服输,涨红了脸,你一句我一句直到说的各自面红耳赤才作罢。

  「哼……我看你就是喜欢苏芷薇,想和她搞破鞋,所以才会维护她……」停歇呼了一会气,刘强才又说起话来。

  「你不也是想和那个穿短裙的搞破鞋吗,我看你刚才看的连裤子都撅起来了……」

  刘强被王子秋说的红起了脸,他默不作声,王子秋也不在说话,两人沿着街道走了一会,路边已经开始亮起了灯,他们才各自回家去了。

  巫溪县,地处温带大陆性气候与温带海洋性气候之间,一年中雨水适中、四季分明。一方水土养育了一方人,巫溪县凭借独特的地理位置和悠久的历史,它既有着传统古镇的韵味,又有着好似江南一般的水墨画风景。依河而建的街道,邻水而筑的民居,户与户之间以风火墙相隔,门头及窗雕刻精美,布局独特。如果在小雨过后,更是薄雾似纱,水乡典型的写照。

  王子秋的家正是住在河边,雕镂的小窗、深色的石柱,王子秋回到家里时,晚饭已经做好了。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今天是XXX,农历XXX,欢迎您收看今天的新闻联播…今天节目的主要内容有…下面来看内容提要,香港回归进入倒计时XX天,国家领导人XXX今天在中南海会见了来华商谈交接仪式的英国外交大臣……」

  王子秋刚一开门,就听到收音机里正在播放着新闻联播,那李瑞英和张宏民标准的普通话,提醒着他现在已经晚上七点了。

  「又跑哪玩去了,不是早就放学了吗,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说话的正是他妈妈王艺竹,一手端着刚做好的红烧鱼,见儿子这么晚才回来,妇人就忍不住的开始抱怨起来。

  「还不是那个老巫婆李老师,她看你儿子不顺眼,就罚我扫地打扫卫生了,所以我才回来晚了。」王子秋也怕妈妈责骂自己,更怕妈妈发现自己游手好闲去了,他随口找了个理由,还将晚归的责任推到了李春玉的身上。

  王艺竹放下了碟子,对着抹布擦了擦手,伸手拍了王子秋一下,嘴里教训道,「什么老巫婆,没个正形……那是你老师,我看一定是你不听话先惹到她了……」

  「我可没惹她,是那李老师看我不顺眼,她还说……」

  「还说什么啊?」见儿子话没说完楞在那里,王艺竹拿了筷子很好奇。

  语文课上的那句「有什么样的家人,就有什么样的孩子」,王子秋显然是听到了李春玉的嘀咕声,他本想给母亲说出来,可想想母亲一个人拉扯自己长大,整天为上班的事情就够烦了,便不想再给妈妈增添烦恼,他嘿嘿的笑着说,「她还说你儿子不是上学的料……」

  「你呀,就会给我找麻烦,不好好学习,如果考不上大学,看你以后怎么办。」这个儿子的成绩,至从进了高中,就开始变得跟不上趟了,王艺竹心里着急但又没办法。

  「那等你退休了,我去接你的班。」王子秋还没想过这么远的事情,随口回了妈妈一句,开始动筷吃他喜欢的红烧鱼。

  「你没有学历,我又没有关系,你以为我们单位是那么好进的啊……」小市民的生活就是这样平淡无奇,好在她现在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在县里的副食品加工厂工作,一天上班忙碌下来,她也开始动嘴吃饭起来。

  「不是还有爸爸吗,对了妈妈,爸爸啥时候回来啊。」悠悠的说了一句,王子秋便一股脑的剥了半个鱼肚子吃到嘴里,这俗话说『不会吃的吃脊梁,会吃的吃肚子。』王子秋属于会吃的,鱼肚子上的骨头挑开全是没有刺的肉,吃完还奴奴嘴道,「嗯,妈妈做的红烧鱼真好吃。」

  「那你就多吃点,这一半也给你。」儿子和自己相依为命生活多年,王艺竹很疼这个儿子,将剩下的半个鱼叨进了子秋的碗里,却对他前一句话没有回答。

  妈妈说爸爸是军人还当了营长,不过已经过了这么多年,那个人都没有出现过,王子秋隐约知道爸爸不要他们这对母子了,但他对其中原因却一无所知,不想惹母亲伤心,子秋也不在提了,只顾埋头吃饭。

  新闻联播还没结束的时候,这母子俩就吃完了,和往常一样,王艺竹收拾碗筷厨房,子秋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子秋的卧室不大,贴着墙壁靠里摆了一张小床,床头放了一个书桌,打开小台灯,能看到墙上挂了一张老旧的地图。坐在床上发了回呆,王子秋才整理了一下桌子上乱糟糟的书本,等收回了心思,想到老师布置的作业还没交,他这才开始拿出本子写了起来。

  王艺竹厨房收拾好,解下了围裙,她倒了杯水又加了些麦圈,便走进了儿子的卧室,照料儿子起居,这是她的习惯,放下了杯子还不忘提醒道,「眼睛离远点,小心近视!」

  尖尖的笔头在纸上沙沙的响,子秋抬了抬脑袋算作回应。少年虽然顽劣,但在家里也还算老实。

  王艺竹出了屋子,一句「写完就睡觉吧,别太晚了……」说完,随手关了收音机,去为明天的早饭淘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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