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晚上，路家杰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家里。之前，他告诉妻子，自己要明天晚上才能回来。他心里想着，也许这样可以给妻子一个惊喜。

　　开门，收鞋，挂衣服，上楼，路家杰的一切举动似乎都顺理成章。但是唯一和平时有所不同的一点在于，妻子秦雨岚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出来迎接他。路家杰有些奇怪，他走到卧室门口，推开门，没有看到妻子。再到其他房间去看一看，还是一无所获。就在他找过了最后的洗手间的时候，忽然看到小晾衣架上晾着一套很性感的蕾丝镂空内衣裤。路家杰心里一颤，自己的妻子在自己面前向来保守，贴身衣物几乎全部都是纯棉的，连蕾丝边的都很少，更不要说是镂空的了。要说这是妻子给自己的惊喜？路家杰想信，却又有些不敢信。自己前段时间确实有了点改变，但这似乎并不足以让妻子改变自己的穿内衣的习惯。此时，他似乎只能想出一个答案，那就是，妻子这套性感的内衣裤，并不是穿给自己看的。

　　自己这是……被绿了？

　　路家杰的心跳速度开始加快，但是等到最开始懵掉的时间过去之后，他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感觉到有特别愤怒的感觉。随后，他又想起了之前与朋友老黄的对话，自己好像在潜意识中，已经做好了妻子出轨的心理准备。如果妻子真的出轨了，那她的心还在不在自己身上，还在不在这个家庭里呢？这次出差之前，两个人的感情似乎有了一些回暖，以他阅人无数的眼光来看，妻子的表现并不像是装出来的啊。至于那个男人，他长什么样子，多大年纪，比自己强在哪里，妻子为什么愿意为了他而出轨？

　　就在路家杰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了开门声。他急忙快走几步出了卫生间，便听到了女儿晓彤的声音。

　　「妈？你回来了？清儿告诉我说你要明天上午才回来的啊。」

　　路家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即呼出，走下了楼。

　　「闺女，你妈没回来，是我回来了。」

　　「啊！」

　　听到自己老爸的声音，路晓彤被吓了一跳。

　　「爸，怎么是你？」

　　路家杰微微一笑。

　　「怎么就不能是我，你来干嘛的。」

　　「我……我来给你们送点东西。洋哥的朋友送来了一点南边来的芒果，我就给你们送来一些。」

　　「这样啊，进来吧。」

　　「不……不了……我走……走了。」

　　「怎么说话还结巴了呢？嫁出去了，就不愿意回爸妈家了？」

　　「没有……没有……」

　　「那就进来吧，爸有点事想知道。」

　　「我……」

　　「放心吧，我一点都没有生气，就是单纯地想要了解一下。你妈脸皮还是薄了点，我就只能问你了。」

　　「啊……好……」

　　路晓彤脱下鞋子进屋，小心翼翼地跟着路家杰坐到了沙发上。

　　「你妈妈……在外面有人了……是吧？」

　　「……嗯……」

　　「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教美术的老师……也算是个画家吧……」

　　「他和你妈妈怎么认识的？」

　　「他是……是妈妈的初中同学……他们是在……大概一年多之前一次同学会上交换了微信。我妈说，她和那个男人在上学的时候就互有好感，只是当时没有在一起。」

　　「然后一年之前的那次同学会，重新有了微信，联系又紧密了起来，渐渐地就旧情复燃，走到了一起？」

　　「差不多是这样……」

　　「那个男人的家庭是什么样的？他没有老婆吗？」

　　「有，但是离婚了。他现在自己带着一个女儿。」

　　「这些事情，都是你妈妈告诉你的？」

　　「嗯……妈妈很喜欢那个男人，但是又觉得对不起你。有一次她自己在家看了个电影，又喝了点酒，哭得很厉害。正巧，那次我也是来给你们送吃的，就看到了妈妈在哭。我问了好久，她才告诉了我。」

　　「那……你们俩最后的决定，或者说得出的结论是什么？」

　　「就是……妈妈不和那个男人断关系，你不在家的时候，她就去那边。然后我这边……尽量帮她圆。」

　　路家杰点了点头，说道：「嗯，我知道了。」

　　「爸……对不起……你消消气。这件事情，我也有错，你……你打我骂我，我一点怨言都没有。」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我没生气，真的。」

　　「怎么可能，男人碰到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不生气？」

　　路家杰听了，眉头一竖，假意生气道：「你这话说的，是在说你老爸不是男人？」

　　「没有！没有！我只是……只是不太敢相信。」

　　「最近这段时间，我一直觉得在感情和夫妻生活的方面，对不起你妈妈。这次提前回来，也是想着让她一个人在家的日子少一天是一天，多少补偿一点。现在，她算是自己找到了补偿，我也不用花心思去想了。」

　　「爸……」

　　「这么多年，我回家陪你妈妈的时间，可能还不到她自己一个在家的时间的三分之一。虽然我在钱上给了你们很多，但是钱不是万能的。现在她在外面，我一个人在家，正好也让我体会一下她这二十多年来的感觉。」

　　「爸……」

　　「闺女，是不是觉得，你爸我对你妈妈很好？」

　　「嗯……是……爸你真是太大度了，怪不得你能赚这么多钱，宰相肚里能撑船，按小品里的话来说，你真是纯爷们儿，纯的。」

　　「这样一来，我想，应该能让你妈妈比以前开心很多吧。只是，我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会不会……你妈妈人在外面，心也渐渐留在外面，最后导致我们这个家散了。」

　　「不会的！爸，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妈妈之前和我聊过这方面，她保证过，她一定不会因为她的原因，让这个家散掉的。」

　　「这一点，我信她，但也不能全信。还要等到她回来之后，我们开诚布公地把这件事聊个明白。我……这么说吧，我可以允许她找别的男人，是报复我也好，还是想有自己的自由也好，都无所谓。但是我不想我们这个家散掉。」

　　「太好了，爸，看你的状态，我这下是真的放心了。之前我还担心过，你知道这件事之后，会不会报复呢。」

　　「不会的，你妈妈毕竟任劳任怨地跟了我这么多年，再怎么样，情分永远都是在的。倒是你这小丫头蛋子，就看着自己妈给自己老爸戴绿帽子，好像还觉得理所应当。现在你妈妈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你给我老实交代，你有没有做过对不起小洋的事情？」

　　「我……嗨！我那应该不叫对不起洋哥。」

　　「啊？什么意思？什么叫应该不叫对不起啊？」

　　「就是……我出去玩，洋哥都是知道，也允许的。有的时候，他还会去接我回来。」

　　路家杰一脸震惊地坐直了身子，问：「什么？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会编呢？洋哥他们家，对这方面一直就是比较开放的状态。你知道他的哥哥姐姐为什么到现在还都没有结婚吗？因为他哥哥姐姐就是一对恋人。他们还在上中学的时候，就已经一起滚床单了。之前洋哥父母还在的时候，就知道他们俩之间的事儿了。开始也很反对，但是后来看到他们俩很坚决，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也就只好默许了。现在家里就他们俩，就更没人管他们了。洋哥其实也和他姐姐做过，而且现在也没有断，就是不像小时候那样频繁罢了。」

　　「所以作为他不和她姐姐断掉关系的交换，他就要允许你出去玩？」

　　「哎呀，爸，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呀，那哪里能说是交换，明明就是相互理解嘛。再说，我跟他哥哥姐姐关系也很好，他哥哥和我还做过几次。只有我和他哥哥在一起的时候，我也管他哥哥叫老公的。如果只是单纯交换的话，我们之间的感情怎么可能会这么好啊？」

　　路家杰愣了愣，随即摇头笑道：「哈哈，也有道理。真没想到，这种只在黄段子和色情小说里听说过的情节，在现实里居然真的存在。」

　　「这样多好呀，最亲的人之间有了最亲密的关系，彼此之间又都没有任何秘密，这是多美好的事情呀。」

　　路家杰见话已经说到了这种程度，索性也放开了说：「最亲的人之间有了最亲密的联系？那我怎么没见你和我之间有这种联系呢？」

　　路晓彤听了，俏脸顿时一红，说：「爸……你真是的，怎么能这么说呢？」

　　「那按照你的说法，我说的也没有问题嘛。」

　　路晓彤听了，闭上眼睛几秒，随即睁开，也不再嬉笑，问道：「那爸你……真想和我有这种联系吗？」

　　路家杰被女儿反将一军，所有话都被堵在了嘴里。

　　「爸，说真的，我从小就崇拜你。长大之后，这种崇拜和对父亲的爱，有一部分就变成了女人对男人的爱。我不知道你刚才说的话，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但是，只要你真的想要我，我是一百个愿意的。其实，我之前和洋哥也说过这件事情。洋哥父亲去世了，长兄如父。我和洋哥他哥哥做了，其实某种意义上，也算是被公公肏过了。既然这样，我和自己的爸爸，为什么不能做呢。爸爸养我这么大，我也想回报你的。」

　　路家杰今晚连续地听到了太多让他震惊的话，脑子里变得有些混乱。他僵硬地冲着女儿摆了摆手，说：「那个……晓彤你先回去吧，我……我需要……需要……平静一下。」

　　「好。」

　　路晓彤站起身，向门口走去，但走到一半，又返身回到路家杰身边，在他的耳边轻轻说道：「好爸爸，女儿等着你愿意肏我的那一天。」

　　这虎狼之词一出，路家杰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路晓彤显然也注意到了，笑着在路家杰的双腿之间轻轻摸了一把。说：「爸，你一点都不诚实哦，你看看，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是能硬起来，说明你心里还是想要肏我的，对不对？」

　　「想和能又不是一码事，我……我在生理上也许确实是……想要……那个什么。但是现在我过不去心里这一关，明白吗？」

　　「嘻嘻，明白了，爸，你别担心，我会帮你渐渐克服掉这个心理障碍的。就像我刚才说的，我这女儿被爸爸养了这么大，回报一下你，也是应该的嘛。你不缺吃，不缺穿，我也只能用身子来报答你了。」

　　路晓彤说着，手从路家杰的两腿之间松开，又轻轻地在路家杰的嘴上吻了一下，说：「那我走了，爸，有需要就随时给我打电话。」

　　走到了门口，路晓彤又回过头说道：「爸，我真走了。」

　　路家杰也没有抬头，冲着门口的方向摆了摆手。路晓彤见状说道：「爸，那你慢慢考虑，我走啦。」

　　路家杰见女儿走了，这才慢慢走上楼去。但是躺在了床上之后，却迟迟睡不着觉。今天一下子得知了妻子出轨，女婿家的不寻常性关系，以及女儿对自己的态度。好几个爆炸性的信息一下子涌进了脑海之中，让他觉得百感交集。妻子在外面有人，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女儿女婿小两口还有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他有些始料未及。路家杰在床上辗转反侧，好久之后，才带着满心的纠结渐渐睡去。

　　等到第二天，路家杰醒来已经是上午，第一件事便是在家里四处看看。发现秦雨岚还是没有回来，便自己试着弄了点吃的。正当他吃完饭，在刷碗的时候，开门声响起。他放下了最后一只洗完的碗，走出厨房，看到妻子正愣愣地站在门口。

　　「回来了？吃早饭了吗？」

　　看到妻子没有说话，路家杰微微一笑，走上前去接过妻子手里的包。

　　「先进屋吧，站在门口也不是个事啊。」

　　秦雨岚又懵又怕地换鞋，跟着路家杰上了楼，进了卧室。路家杰在桌子上放下了妻子的包，坐到了床上。

　　「你也坐床上吧，我们俩就当作是……普通的夫妻谈心好了。事情我大概都已经知道了，你也不用……不用怕，我没生气。」

　　秦雨岚照着路家杰的吩咐，走到床边，挨着个边坐下。

　　「坐上来啊，我又没欺负你，坐那么远干什么？」

　　秦雨岚又依言坐上了床，坐在路家杰的对面，但是头却一直没敢抬起来。就在她心乱如麻的时候，突然感觉两只手都被握住了。

　　「雨岚，这么多年以来，你对我……有很多怨气吧。」

　　秦雨岚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嗯，有……」

　　「那……你这个，算是报复我，还是不爱我了。」

　　「我……我……」

　　「说真话，我只想听真话。」

　　「我不是想要报复你……我也不是不爱你了……我只是……我只是很不要脸地……又爱上了一个男人。」

　　「那你要离开这个家吗？」

　　「我……我不想……」

　　「好，有你这几句答复，就可以了。雨岚，我知道之前的二十多年，我陪你的时间太少了。现在你找到了一个可以陪你，你也愿意和他在一起的男人，这是你的幸运，也许更应该说是补偿。」

　　「我……」

　　「放心，我不是说要跟你离婚什么的。或者是说，你对我来说，早就是亲人了。你只要还是这个家的一份子，那其他的都不重要。我就当……就当我是你哥哥，我看着妹妹谈了场恋爱。」

　　「老路……」

　　「呵，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但是我想让你明白，我还爱你，还爱这个家。我不介意你做这种事，我介意的是你的心不再属于这个家，不管是什么身份。如果你不相信我说的话，觉得我是在骗你的话，我可以发誓。今天我说的话，每一句都是出自真心。」

　　秦雨岚潸然泪下，说：「不！我不会离开这个家的，老路，对不起我这就跟他断掉联系。」

　　「不用。你刚才说过，你爱那个男人，对吧？如果让你这样和他断掉联系，那你会很痛苦的。我已经让你不开心了太多年，这一次，你就继续去做这件让你开心的事吧。我允许的。」

　　「你怎么会……为什么会这样？」

　　「可能，是因为我对你确实已经没有那种欲望了吧，单纯是习惯了我们两个是夫妻的这件事情。只是希望你别因为这件事，看不起我。」

　　「不！不会的！」

　　秦雨岚连忙一边摇头，一边握紧了路家杰的手。

　　「我当然感谢你的大度和原谅，只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怪我……难道只是因为你不想让这个家散掉，还有想……」

　　「想补偿你？这两个当然是最重要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我发现自己也许有一点……嗯……好奇吧。我想看一看你在真的恋爱的时候，会是个什么样子。毕竟这么多年来，我既没有太多时间陪你，也没有什么浪漫细胞。我猜，这个男人会把这两样都给你，是吧？」

　　秦雨岚轻轻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相顾沉默了一会儿，路家杰又开口道：「雨岚，我想……我想听听你和他之间的事情，可以吗？」

　　秦雨岚想了一会儿，又看了看脸上没有半分不悦的路家杰，到底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那我希望你知无不言，可以吗？」

　　秦雨岚立刻又点了点头。

　　「他叫什么名字？」

　　「文武。」

　　「是本地人吗？」

　　「是。」

　　「他的本钱……应该比我雄厚的多吧？」

　　秦雨岚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说：「……嗯……他在那方面很厉害。」

　　「你是先喜欢上他的再跟他做，还是先跟他做过才喜欢上他的？」

　　「算是都有吧。本来我对他就比较有好感，但是还说不上是爱。只是有过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之类的，连手都没有拉过。结果做过了一次之后，我就觉得……觉得……」

　　「离不开他了？」

　　「嗯……最开始是觉得特别舒服，后来……做得多了，习惯了，就差不多算是……离不开了吧。」

　　「那你刚才还说，要跟他断掉联系。」

　　「我……」

　　「哈哈哈，逗你呢，我就这些问题了。剩下的，你就自己说吧，我不会打断你的。」

　　看到路家杰的笑并不似作伪，秦雨岚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想让我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呢……」

　　「就从你们旧情复燃开始说起吧。」

　　「哪里有旧情复燃啊？我们之前只是普通同学啊。」

　　「那晓彤怎么说，你们两个还在上学的时候，就互有好感了？」

　　「那也算不上旧情复燃啊。那么年轻的时候，都没有在一起，那就是没有情嘛。」

　　「好好好，没有就没有，那你就从你们第一次上床开始说吧。我想听你说得仔细一点。」

　　秦雨岚轻轻点了点头，便开始讲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