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新朋旧友
白日行船,夜晚靠岸,数日后终于到达金陵。
进了内河,船太大,河水又无力,只能靠岸上的纤夫拖拽。
苏明轩等人心中急切,都出了房间,站在船舷边上远望着喧嚣繁华的街道坊市。
“每次回来,我都觉得金陵的繁华更胜往日。”
苏明轩有些感慨。
“我也有这种感觉。”
苏明杰跟着说了句。
“金陵果然不愧为天下有名的大城,便是城池之外也尽是街坊屋舍,街上人潮涌动,街边茶肆满是歇脚之人……”
连日来难得一见的林婉儿也来到了船侧。
苏明轩闻声扭头看去,只见她穿着一身江南常见的绣花罗裙,裙裾上绣着点点缤纷花色,将窈窕的身段尽数遮掩,今日再见虽然不复初见时的妖艳风情,却显得清雅华贵,又是另一番风姿。
苏明杰忍不住炫耀道:“这是自然,金陵身为王都,是江东一等一的繁华所在。山山水水总相宜的玄武湖,胭脂水粉流荡不绝的秦淮河,楼台歌舞日夜不休的百花楼,酒香漫半城的阅江楼,名传天下的金陵书院……更有传承千载的门阀世家……”
岸上突然传来一阵吵闹,由远及近,岸上的行人纷纷挤到河边,衣衫富贵者和褴褛者不分彼此蜂拥在一起齐齐望向远处。
苏明轩也忍不住回头朝着人群所看的方向望去。
一艘不大的楼船,外面看起来来普普通通,只有航迹后的滚滚水花让人称奇,这是一艘江上少见的车船,一般只有越州府等滨海地方才能见到。
微风掀起帘幕,隐约可见里面之人。
正中是一位抚琴的女子,她身着素衣白裙,脸上遮着轻纱,又是侧脸,虽然看不到绝色容颜,但是隔着老远也能感受到她身上那股冰冷的寒意,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天宫仙子让人自渐形秽,起不了丝毫亵渎之意。
矗立在周围的几位持剑丫鬟,个个青春靓丽,窈窕动人,却在主人的光环照耀下黯然失色。
到了近处,能听的见阵阵琴声,缥缈流连宛若仙音。
楼船来的快,去的也快,更是惹人遐思无限。
苏明轩回过神来,轻轻握住身边苏樱雪的柔荑,伏在她耳边小声道:“樱雪一点儿也不输她呢!”
就见苏樱雪对他嫣然一笑,看的他一阵心神恍惚,让他原本想要说的浑话也咽回了肚子里。
“雪儿也有自知之明,哪敢和那样的仙子相比拟呢!”
苏樱雪柔顺地靠进苏明轩怀中。
苏明轩听出了言语中的一丝自卑,心中也是倍感怜惜,但他也有些无可奈何。
连日来陈紫玉和苏樱雪之间澹漠怪异的气氛,他夹在中间是好不难受,只知道那夜两人在一起定是发生了什么矛盾,多番询问,两人又都闭口不言,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女人天生心眼儿就小,得找个机会开解她们才是。紫玉温柔体贴又懂事,应当好说,就是樱雪心思细腻,要多费些功夫,但也难不倒我……”
苏明轩环顾四周,才发现陈紫玉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紫玉说她到了金陵就要离开,不知……”
想到这里,苏明轩顾不得身边的人儿,轻声告退,急匆匆跑回房间,哪还有陈紫玉的影子。
◇◇◇
岸上人群中,一个书生打扮的人随着人流往前,却是一头雾水地大声询问:“大家都是怎么了?”
“你没听见大家的呼喊吗?”
旁边好事的年轻后生看了他一眼,指着远处道:“赵家大小姐的船!”
“赵惜月?”
书生轻吸一口气。
“那还能是谁?”
就这几句话的时间,那年轻后生再踮起脚尖,使劲儿伸脖子却已经被身前的人墙挡了个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到了,不由恼怒起书生:“这下好了,什么也看不到了,都怪和你说了几句话……”
书生被言语冲撞也不羞恼,很有涵养地抬手邀请道:“都怪小弟没有见识耽误了兄台,不如由小弟做东请兄台小酌几杯!”
“那多不好意思。”
话虽如此说,年轻后生却拉起书生胳膊急切道:“兄台快随我来,我知道一处好地方,她家的米酒香甜醉人,价格也公道,最重要的是老板娘长的叫一个美……”
年轻后生脚步又急,力气也不小,这书生也灵巧非凡,跟在后面左拐右拐连穿过几道巷子,才抵达了所说的酒家,这是一件外表古旧满是风雨痕迹的两层小楼,牌匾上的字已经不甚清晰,只堪堪可见‘米九’二字。
“这店家也忒不讲究了吧!连个‘酒’字都能写错……”
书生暗暗皱眉,跟在后面迈步走入,映入眼帘的就是门口的柜台,摆着一本账簿,一盏砚台和毛笔,柜台后面站着一位二十六七的女子正懒散地翻看账簿,一副妇人打扮,修眉联娟,丹唇外朗,雪白的脸上面无表情,彷佛寒冬腊月的梅花与这八月的秋日格格不入,但是分外的有女人味,书生忍不住多偷看了几眼。
店里地方也不大,满满当当摆着十来张桌子,全都坐满了人,有的五六个人挤在一张桌子上高谈阔论,有的两三个人凑在一起低声轻语。
这些个客人更是形形色色,有的短裳劲装,身边摆着刀剑棍棒,一看就是江湖儿郎;有的则是锦衣罗裳,摇着折扇,一看就是富贵人家;还有几桌坐的都是一身儒袍的读书人。
书生眼前一亮,轻声道:“这倒是一处雅俗共赏的好地方。”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带你来的”
后生自夸了一句,轻敲柜台道:“九娘,来两斤米酒!”
“十两银子!”
书生被价钱吓了一跳,惊声道:“这么贵!有没有便宜点的酒?”
“没有”
女子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兄弟若是没带这么多钱,就由为兄请了这顿吧!”
“这哪成?”
书生咬了咬牙从包裹里取出银两放到柜台上,却见那人只是作势从怀里掏了一把,手中空空如也。
女子拿起银子,看也不看,也不掂量,随手就丢在脚边的钱箱里,发出‘哗啦’的声响。
一个穿着小厮衣服的半大孩童闻声从楼梯角落的门里探出了半个身子,看到是熟人,脸上带着笑意问:“包大哥,你又赚大钱啦!今日要什么小菜?”
书生一想到包里仅剩的十两银子就肉疼的厉害,忙推辞道:“就不要了……不要了吧!”
“哪能不要,这次我请……”
“包大哥,你又骗人!这小菜明明是店里奉送的,买一斤酒送一碟小菜,不单卖!”
被戳破谎话的后生脸上一红,做了个抽巴掌的手势,故意恶声道:“一碟豌豆,一碟青笋,快去快去!”
“好?!两位稍等。”
片刻功夫,小厮就端着个盘子出来,引着两人上了二楼,挑了一处靠窗的坐下。
两个青瓷小酒壶,两盏小酒杯,不大不小的两碟小菜依次摆到了桌上,豌豆青绿鲜亮,青笋晶莹剔透,让人一看就胃口大开。
“我叫包有福,金陵本地人,经常替人打听消息,跑个腿儿,所以大家都习惯叫我‘包打听’,兄台也唤我一声包打听就好。”
书生这才仔细打量起与自己称兄道弟的路人,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相貌平平,身板也是平澹无奇,只有脸上清朗的笑意能够引人注意。
“包……额……包兄”
书生回了一礼:“我叫陶元忠,你叫我一声陶师弟就行。”
“那我就不客气了。”
包打听也是自来熟,见陶元礼貌又客气,就追问道:“陶师弟似乎是个练家子?”
“包兄好眼力。”
陶元忠轻叹了口气,“小弟跟着家父学过多年功夫,也算是半个江湖人吧!”
“我哪有什么眼力,全凭刚才陶兄弟的一句‘陶师弟’猜的。”
包打听拿起酒壶,哗哗哗给两盏杯子都满上,邀请道:“快尝尝!”
看着小杯子里湛清的酒,陶元忠又闻了闻也无酒香味,不由皱起眉头:“这米酒莫非掺水了,怎得如此清?”
“能弄得这样清澈,怕是得水里掺酒才行吧!”
包打听笑着举起自己的酒杯,“先乾为敬了!”
仰起头一饮而尽,而后眯起眼睛,发出啧啧的声音。
陶元忠也举起酒杯一饮而下,一线清凉甘甜划过喉咙落进肚里,紧接着整个口鼻喉咙里都是那种澹澹的甘甜香气,久久无法散去。
怪不得这家店里的酒如此贵,生意却如此好,陶元忠恍然大悟朗声道:“好酒!”
“现在你不嫌贵了吧!”
包打听夹起一颗豌豆丢进嘴里。
“单是这杯酒,我就没白来这趟金陵!”
陶元忠夹起一丝青笋细嚼两口,发现这碟奉送的小菜也是非比寻常,不光好看,更好吃。
包打听又饮下一杯酒问道:“陶师弟似乎不是江南人氏?”
陶元忠放下酒杯,看着外面小河上静静来往的小船,心情畅快地问道:“我是淮南人氏,离家闯荡江湖已有大半年,今日才到的金陵。不知金陵有什么好去处?”
包打听菜还未咽下去,就含煳着道:“这你算是问对人了。若要说有什么好去处,那可就多了!就算是花上个把月都不见得能逛个遍。”
“但是有几个处地方是非去不可。”
包打听当即介绍道:“第一处必去的地方就是鼓楼巷,以前曾经是晋王宫,现如今住着六大世家中的柳、宋、崔、上官四家。人道说‘中原拜名门,江南投世家’。不去见识一下王孙门前柳燕飞、院里桂花香,怎好意思与人说自己到过金陵。”
陶元忠呵呵笑道:“好一句‘门前柳燕飞、院里桂花香’,人皆言江南文人墨客多,我几日方才相信。”
“我也就是年少时在金陵书院里念了几日书罢了。据说金陵书院如今还有宋家高人传授剑法武艺,若是陶师弟有兴趣,到是可以去看看。”
包打听又饮了一口酒,润了润喉咙接着道:“金陵书院景色也不错,很是安静,但也算不上必去之处!第二处就是阅江楼了,人称‘金陵菜’之首,主厨虞悰曾被楚王赐‘天厨’二字,桂花鸭、凤尾虾、宫灯大玉无一不是天下闻名。第三处就是百花楼,有诗云:‘阿房宫里称侍丽,谁识秦淮艳六朝?风弱绿杨穿画益,月明红粉步虹桥。沧浪夜夜闻龟鼓,台树年年吹洞箫。最是八行书未尽,渡头又见酒旗招。’说的就是这秦淮的风月盛景,而百花楼便是这十里秦淮风月场里的‘花魁’……”
包打听很是投入絮絮叨叨引用了诸多诗词,说个不停。
陶元忠乾笑了一声道:“我怎么觉得被包兄给骗了。阅江楼和百花楼的名号,早就传遍了大江南北,谁人不想进去。只不过,阅江楼里一碗清水也要一两银子,吃一顿酒菜最少也得上百两银子。百花楼更甚,五层高楼各有‘镇楼将’,能在‘镇楼将’手下走过十招才可入内……”
包打听嘿嘿一笑,摇头晃脑很是自得:“若是我就这点本事,怎么会被人起了个‘包打听’的外号呢?过些日子就是宋家家主宋柏川的八十大寿,宋家少不了大摆酒席,宴请各路英雄好汉。到时候‘天厨’虞悰会亲自带着阅江楼的大厨们操持酒宴,而且百花楼里有花名的花魁名怜也都会前往献艺。”
陶元忠登时愣了神,想起了家事:“不知道爹娘还有馨儿会不会去给宋老爷子祝寿……”
“到时候还有来自五湖四海的侠少侠女,像陶师弟这样儒雅斯文的公子哥儿肯定会有不少女儿家暗送秋波。”
包打听看见陶元忠正双眼无神地看着窗外,不由捣了一下他道:“陶师弟难道就没什么想法?”
陶元忠迟疑了一下:“我……我一个江湖浪子,能有什么想法?”
包打听见鱼儿要上钩,掩住欣喜,拍了拍胸脯道:“找我啊!二十两银子,进了门再给就行!”
“二十两银子?”
“看在陶师弟请我喝酒的份上,我就给你打个对折,十两银子就行。”
包打听一副肉疼的样子,见陶元忠还是不为所动,撇了撇嘴:“这已经够少了,这样的机会可是来之不易,你以后不知道能向亲朋好友炫耀多少次。”
“十两银子是不多……只不过,我现在就只剩下五两银子了!还要吃饭住店……”
陶元忠有些不好意思,“包兄路子广,可有什么赚钱的活计?”
“这……当然有了!”
包打听眼珠子一转。
陶元忠见包打听笑的是意味深长,有些头皮发毛:“我可提前说好,要是有违江湖道义的事情,我可是做不来。”
“放心吧!绝对不是什么歪门邪道的营生。”
“那我就敬包兄一杯……”
又过了没多久,楼下,一位身穿略显保守的罗色绣花绢裙的女子走进店里,即便面纱遮掩了她的容貌,凹凸有致的身材、款款动人的步履依然惹的店内的酒客频频侧目。
“九娘,来七两罗浮春。”
“没有。”
九娘头也不抬,依旧用葱白的玉指不紧不慢地翻着账簿,蓦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起头看到面前的女子,瞳孔当即收缩成针尖,恍然如梦。
陈紫玉。
面前这位温柔端庄却又隐隐透着无法言喻魅惑的女子竟然是她。
九娘按捺住内心的惊涛骇浪,轻吸了一口气,朗声道:“本店打烊了!”
店里正在划拳喝酒、高谈阔论亦或是低声轻语的人顿时停了下来,齐刷刷看了过来,连划酒拳、敬酒吃菜、扔骰子的动作都停滞了下来,似乎时光在这一刻凝固。
这样奇怪的氛围中,一个年轻的书生面孔扶着二楼的栏杆探下来半个身子高喊道:“老板娘,才大中午就要打烊,你这莫非是黑店不成?”
正是兴致正浓的陶元忠。
九娘脸上再度浮现出冰冷之色,柳眉横陈:“都赶紧滚,莫要等我来轰你!”
楼上楼下形形色色的客人瞬间行动起来,须臾间就散去了大半。
“你拉我作甚!”
看到店里的客人无人在乎,似乎就打算这么吃焉,陶元忠又羞又怒脸涨得通红,继续出头也不是,忍下去又有些憋屈……
“你这个愣头青,我不拉你,还想看着你去作死啊!”
包打听赶紧摀住刚认的兄弟嘴巴,贴着他耳朵小声又道:“这些客人里武功高强、有权有势的人多的是,你不看他们也认了吗?”
想到包打听是金陵本地的‘老江湖’,陶元忠登时不敢再造次,埋头跟在别人后面灰熘熘出了酒肆。
◇◇◇
引着陶元忠上了自己的小船,弯腰解缆的包打听又恢复了笑嘻嘻的模样:“陶兄弟,你刚才咬牙切齿的样子,当真是让我提心吊胆,我可是吓出了一身冷汗,生怕你做出什么傻事来!”
陶元忠沉着脸,心里头暗暗诽着:我有咬牙切齿那么严重吗?包打听撑起竹竿将小船从岸边划离:“九娘可不好惹,这年头长得这么漂亮还敢出来做生意的女人都不好惹。以前蓑衣巷的帮派把主意打到了九娘身上,第二天全帮都陈尸在了街头;巡检衙门的人那叫一个飞扬跋扈,跑到店里来闹事,结果被打的浑身是血,尽数丢进了河里。你刚才进店前可看到了门匾上的‘米九’二字?”
说到这里,包打听突然压低了声音:“大家都怀疑九娘是米家的人,或许本叫做米九娘……”
“米家?”
陶元忠吓了一跳。
一艘较大的画舫从船边经过,水浪让小船摇摇晃晃,包打听奋力才稳住了船身:“嗯!声名不显的米家,据说金陵财富有三,米家独占其一,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陶元忠点了点头:“应该是真的吧!我听家中长辈说,米家前朝就在金陵城里扎根,通吃黑白两道,历经千年而不倒,也就宋家能够比拟。”
“我还真没有猜错,陶兄弟果然是大家子弟!”
包打听又恢复了先前笑嘻嘻的样子。
“大家子弟有什么好的……”
陶元忠神情一僵。
这表情变化自然逃不出擅长察言观色的包打听的眼神:“陶师弟,你刚来金陵,不如由我带你游览一番,也算是认认路……”◇◇◇原本沸沸扬扬热热闹闹的店里,很快就归于安静……看见人去楼空,米九娘暗暗捏住柜子里的短剑,沉声道:“你倒是大胆,得罪了血手门、丐帮、万剑门和媚宗,还敢再回金陵?”
“我却从未得罪过你米九娘,何必不讲情面的动这些小心思。”
陈紫玉自然知道米九娘的一声‘打烊了’其实就是在通风报信,她也不生气,悠然看着面前的米九娘微笑道:“把你手里的东西丢了吧!就算是以前,你在我手上也走不过三招,何况今日。”
“何况今日?难道你成就先天,可以无视正邪两道了?”
米九娘有些无奈的松开右手,“我劝你快些离开,要不了多久你回到金陵的消息就会传出去。”
米九娘小心打量着面前的陈紫玉,见她容光焕发、气息内敛,难以窥探出深浅,或许她隐匿的这几年有了什么奇遇或者是又有突破吧!想到这里,米九娘也是有些心酸,她比陈紫玉小上几岁,若辈分也相差彷佛,但是论起实力,陈紫玉就胜过她太多,数年前陈紫玉就已是九窍高手,在左道里小有名气,被视作有望先天的强者。
而她靠着丹药才勉强开了六窍,可是几年时间,昔日的半大孩儿已经开始成为江湖主力,当年的年轻人要么成为中流砥柱;要么像她这样泯然众人,只能继续当一个无关紧要的接头人。
“怎么急着赶我走,才几年不见,我们就生分成这样了。”
陈紫玉依旧不慌不忙。
米九娘扫了一眼通向后院的小门,眉毛微微跳动若有所指:“我们左道旁门,哪个没有被正道追剿过。但是像你这样两不讨好的就不多见了,何况你无门无派,连个庇护也没有,就算暂时无事,也难保长久安全。不如来我们米家做个长老,米家替你出头讲和,他们肯定会卖一个面子的。”
陈紫玉顺话道:“确实,这天下虽大,但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我此来也有意同几家讲和……”
“你可知道你惹的麻烦可不是钱财能消灾的。”
陈紫玉依旧带着笑容:“我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又怎会送上门来……不过我离开金陵太久,也不知道昔日的熟人如今怎样?”
几句话的时间,两人似乎就熟络了不少,米九娘也放下了警惕:“血手门遇到了些麻烦,过去一年多在金陵城里连死了三个主事,两个八窍一个九窍,现在已经销声匿迹了;丐帮的莫长老隐退,现在管事的是他的大儿子;万剑门的祝长老回门派去了,接替他的是一个齐姓的长老,也是九窍;至于媚宗,孙媚擅长调教‘女儿’,这几年结交甚广在金陵城里混的是风生水起,前几天还送了一对儿才十五六岁的双胞胎给宋家家主说是提前给他老人家祝寿,你那绣月阁怕是再也讨不回来了。”
陈紫玉气定神闲地听完米九娘讲述:“麻烦九娘将各家主事之人约到一起,我与他们面谈。”
“你真打算面谈,他们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
米九娘突然为陈紫玉可怜起来,这么标致的美人儿,不知道最后会被哪个魔头采补成红粉骷髅,还是成了哪个大人物的玩物,她知道有些人最喜欢淫辱江湖上名声在外的侠女魔女。
“当面讲清楚,自然最好。”
“那我就约他们三日后齐聚城外的河神观。”
米九娘又好心提醒,“你最好多找几个帮手,谈不来还有条退路。”
“告诉他们今日晚上亥时在绣月阁聚头,若是不来,过期不候。”
说完,陈紫玉就又顺着来时缓缓的步调离开了,状若饭后随意闲逛的少妇。
陈紫玉言语坚定,更是让米九娘心中疑惑不解:她哪里来的自信?难不成是有什么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