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节 新的政治格局
刘建设冒险的烧山行动,给所有人带来了深重的灾难,新村长赵智死了,村里很多男人被烧伤,县、市两级消防队也有很多人受伤,引起省一级领导重视和不满,有非常多的媒体没有采纳省组织部的官方通告新闻,擅自报道,导致很多编辑和记者在这件事上失去工作,刘建设自己也因为那天从防洪引流渠上掉下来,被送进了市里的医院。
他们还不是被连累最深的,最麻烦的是恒泰集团和市党委,因为恒泰集团在临宝村的投资项目,市政府批准了就那么多,其他都是党委默许下进行的,这件事是公开的秘密,市政府之所以要狠狠整恒泰集团,也和这个不无关系,但是妙就妙在,本来这件事是会让陈家彻底身败名裂,甚至身陷囫囵,可偏偏很多媒体的报道都是擅自行动,一把大火烧了所有的证据,他们认为火源是从山下恒泰集团的项目开始的,而恒泰集团的项目是由市政府亲自批的,但实际规模远超批准文件上的规模,各路媒体发挥扒粪精神,他们一致认为是市政府和恒泰集团有不可告人的勾当,一时之间,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市政府和恒泰集团,引起了包括纪委在内的很多部门插手。
市政府还没来得及处理恒泰集团,就先被纪委给拦住,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处理的很快,市长被免职,市委没事儿,恒泰集团陈浦进被纪委带走,但他确实和市政府没有多少交集,最后因为私自扩建项目工程,被勒令在半年之内将在临宝村擅自扩建的工程计划给停了,最后陈浦进交出300万罚款也就不了了之了。
临宝村山林大火,最后的处理结果是:临宝村村支书党伟国被严重警告,并通报批评,这也预示着党伟国的政治前途终结;县一级领导没事儿;市委没事儿,市政府很多人被牵连,市长被罢免;省一级领导没事儿。
没有人说的清楚,到底这种判决意味着什么,不仅不符合法律也不符合问责制度,在整个事件里,好像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市政府,尤其是京官外放,用了差不多五年时间从下面走上位置新市长,那一年,新市长和他的很多同僚都属于京官外放,没多久,长江发生了继1931和1954年两次大洪水之后,又一次全流域型的特大洪水,新市长刚到城里就任市长,很多百姓都对他寄予厚望,而他也当仁不让,俨然一副一把手的样子,他确实也做了很多事情,从京官外放到上任市长,将近五年的磨练,让新市长对当前的事态有自己独辟蹊径的解读,他完全可以胜任这里的一把手,可就是现在,他因为一场大火,被彻底免职,同时没有在其他地方上任。
新市长被免职后,市党委立马就气粗了,陈浦进交了罚款很快也出来了,陈家死里逃生,整个事情顺利的连陈浦进自己都不相信,而且不仅是顺利,还非常的快,有多快呢?烧山当天,刘建设被送到市医院救治,他昏迷两天,被告知是尾骨骨折,外加脊椎骨物理性外力压迫,导致他今后可能患上背疼的毛病,虽然对日常生活没有影响,但以后不能从事重体力劳动,所有的处理结果就是刘建设躺在病床上一周之内发生的。
十天之后,陈浦进前往医院去看刘建设,这些天守在刘建设身边的是温如巩,刘建设躺在医院的普通病房里,每天都看地方电视对临宝村大火的报道,慢慢的他心里宽敞很多,之前他认为自己在大火之后,起码也是要牢底坐穿,但从现在的报道来看,似乎没有关注火灾起因,也没有证据,大多数猜测都是天干物燥之类的意外,只有刘建设身边的温如巩每日愁眉不展一句话都不说。
这天,刘建设侧卧在病床上,面对病房门看着人出出进进的,他很想出去转一转,此时病房门又一次开了,从外面进来两个医生和五个男护士,他们径直走向刘建设,整个病房里的病人包括刘建设和温如巩在内,都害怕起来,刘建设以为是自己的伤势出了其他问题,只见其中一名大夫走到他跟前,摘下口罩和颜悦色的对他说:“刘先生,你的伤势不适合在这里,我们准备将你转移到更高级病房。”
刘建设听着不可思议,说:“可是,可是我也没有再多的钱”
“不要紧,”医生说:“你是我们城里的禁毒英雄,住高级病房是理所应当的。”
说着,四名男护士开始慢慢将刘建设从病床上转移。
刘建设此时不能动弹,温如巩站起身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由着他们,刘建设闭上眼睛在心里暗暗咒骂两句:“当初老子来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这么殷勤,你们还记得我是英雄,连我自己都忘了。”
猛然间,刘建设睁大眼睛,眼神里充满恐惧,他想起当初在市委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去看温如巩的时候,在干部病房里看到已成囚犯保外就医官员的病房,“是不是他们要调查我?”
刘建设非常害怕,这些天他想的都是临宝村大火和陈家的事情,如果真被调查起来,他是圆不了谎的。
护士们手法非常熟练,刘建设很快就被从病床上转移到手术车上,温如巩紧跟在后,一行人走向手术专用的电梯里,电梯缓慢上升一直到了高级病房区,在众人走出电梯口的一瞬间,刚才五名男护士中没有着手将刘建设转移的那个,一把拉住温如巩,又将他拽回了电梯里,温如巩想要挣脱但感觉对方力气很大,他没有挣脱的了,他准备喊一嗓子,又觉得不太合适,温如巩一迟疑电梯门再次合上,那个男护士摘下口罩,对温如巩说:“你放心,是陈浦进陈老板要见刘先生,他不希望被别人知道,也不想被打扰,陈老板说感谢你这些天对刘先生的照顾。”
说话间,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叠人民币,交给温如巩说:“这里是三千块钱,是陈老板感谢你的,陈老板说你可以回去了,如果你想见刘先生的话,明天再过来。”
温如巩手里捏着一叠钞票,错愕间还没反映过来,只见那名男护士说:“把钱收起来。”
说完他带好口罩,温如巩揣好钞票,电梯门打开,他几乎被那名男护士推出电梯门的,电梯门合上,温如巩站在原地痴痴发呆,好像他面前的电梯一个特殊的通道,不是随便谁都能进去的,即便你进去了,还是会被赶出来,温如巩还能怎么样呢?
相比较温如巩的错愕,刘建设更是恐慌无比,他脑子里在想“怎么圆谎?怎么圆谎?说漏了怎么办?”
从电梯出来之后,推着手术车的护士没走出十步,刘建设就发现温如巩不见了,他现在像是砧板上的鱼肉,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恐惧替代了他所有的思考,只能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病房门打开,刘建设惊喜的发现打开病房门的人正是陈华的司机,他吃力的昂头向前看,病床边上坐着一个人——陈浦进。他看到陈浦进对着自己笑,还是像以前那样,准确的说,陈浦进和刘建设的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临宝村那个项目启动的时候,虽然项目是由陈华负责,但名义上它还是属于恒泰集团的名下产业,项目启动那天,来剪彩的人就是陈浦进,不过那天陈浦进来去都很匆忙,两个人只是打了个招呼,就再也没见过,所以刘建设此时见到陈浦进,他脑海里想起的是当初在旋转餐厅里,两个人坐在一起吃饭的场景。
等医生和护士将刘建设安排妥当都出去了,陈浦进才上前坐到刘建设边上,拉着他的手说:“兄弟,辛苦你了!没想到你对我陈家……唉!不说了,大恩不言谢,反正以后你我就是兄弟了。”
在刘建设的记忆力,陈浦进是一个镇定、睿智的人,他从来都不曾想到,当陈浦进那张饱经江湖风霜历练的脸上,出现无限感慨的时候,竟然让人生出心酸的感动,刘建设变的很激动,好像是要哭出来,他咽了一口唾沫,说:“陈老板,你都知道了?”
陈浦进说:“还叫我陈老板?”
刘建设没有明白他什么意思,疑惑的看着陈浦进又望向陈浦进身后的司机,司机好像懂陈浦进的意思,他用嘴型暗示刘建设,可刘建设还是不懂,陈浦进哈哈一笑问:“我长你几岁,我叫你兄弟,你该叫我什么?”
“哦!”
刘建设恍然大悟,可转眼又说:“陈老板,我叫你哥好像不合适,陈华他叫我刘哥,我再叫你哥,这不乱套了吗?”
“哈哈哈哈。”
陈浦进笑了起来,说:“你啊!这样,我们叫我们的,你们叫你们的,不过,这可不光是个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