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淡漠疏离
狭窄的房间里，浑身未着一物的燕北澈和林仙子，皆是呆坐着，仿佛十分默契似的，谁都不肯看对方一眼。
而且，他们似乎不想与对方产生丝毫瓜葛，一张本就狭小的床榻，一人坐在床头，一人则是坐在床尾。
这与先前，两具赤裸裸的肉体彼此纠缠、厮磨在一起的画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气氛越来越冰冷，林仙子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便开口说道：“我们先冷静冷静吧，今日我便先行回去了。”
说罢，她便穿好了衣物，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在这一系列动作发生的过程间，燕北澈从未产生过任何反应，就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过林仙子。
这让林仙子心里愈发恼火，她不明白，原本那么阳光、可爱，又善解人意的燕北澈，怎么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如果是她的错也就罢了，她会主动认错，但林仙子并不觉得，今日的事情她有什么错误。
她愤愤的想着，如果燕北澈不开口挽留她的话，那么接下来的几日，他便别想再见到她了。
此时的林仙子，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现在就像是热恋中被另一半惹恼的小女子一般，明明想要对方靠近，却又嘴硬着不肯表达出来。林仙子故意放慢自己的动作，想要燕北澈开口挽留她。但直到她准备起身离开时，也没有等到。
林仙子更加气愤，她故意作出很大的声响，想要表达自己心里的不满。可是，燕北澈就像是变成了一尊石像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压根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突然间，林仙子觉得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
她又羞又气，不再想在此处停留，脚步匆匆就要往屋外走去。可就在她距离房门还有几步距离时，燕北澈却突然出声，“师父，你爱我么？”
他的声音嘶哑，委屈的同时，又夹杂着几分乞求。
这声音，顿时让林仙子的心都要化了，她心底产生了一股极强的冲动，那便是转身向后奔去，紧紧的把燕北澈抱在怀里。
但是，莫名生出的气意，让她硬生生克制着那股冲动。明明是他的错，为何却要让她主动求和？
这十分幼稚的想法，让林仙子嘴硬的说道：“我都解释过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林仙子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语气平稳，听不出任何波澜。毫无疑问，她成功了。
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的燕北澈，原本闪着亮光的眼睛，突然黯淡了下来，他嘴角的那抹自嘲，也愈发明显。
林仙子十分干净利落的转身离开了，就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过燕北澈。“你现在，连看都不想多看我一眼了么……”燕北澈喃喃道，他看着林仙子远去的方向，双眼无神。
紧接着，极度的痛苦在心间泛滥，燕北澈的眼眶泛起些许红润。
堂堂七尺男儿，竟然会为了一位女子，为了情爱，轻易泪湿襟衫，倘若流传出去，定会惹得哄堂大笑。
燕北澈强忍着自己的哭意，脑袋扬起望向天空，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失控。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林仙子的一些小小举动，竟会让他的情绪如此动荡起伏。方才亲热、旖旎的画面仍旧历历在目，林仙子主动攀附着燕北澈窄腰的画面还清晰的放映在脑海中，甚至，连林仙子的每次呻吟，燕北澈都记得清清楚楚。可为何，仅仅是片刻功夫，一切就都变得不一样？
这种感觉，就仿佛深夜间的昙花一现，只拥有瞬间的惊艳，而难以长存、就在此时，张祁山先前说过的话再次回响在燕北澈的脑海中。
“你以为她对你是真心的么？”“只不过是寂寞时的玩物罢了。”
“她只是贪图一时的享乐，根本没有将你放在心上。”
“徐长青才是她的真爱，你只是一个无聊时的替代品，刚好满足她的生理需求罢了。”“清醒清醒吧。”
这些字句，真真切切，如同道道锋利的匕首，狠狠的刺在燕北澈的心尖。他的心脏仿佛滴血般的疼痛，阵阵抽搐让他疼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燕北澈痛苦的栽倒在床榻上，整个人蜷缩着，用手狠狠的按压在心脏位置，面色极度扭曲。
往事历历在目，从初见的那日，到相识、相知，再到相恋，这段感情的桩桩件件，循环在燕北澈的脑海中上演着。他仍旧无比清晰的记得，林仙子将自己的青莲宝座赠予他时的温馨画面，还有两人之间暖昧的小细节，以及遗址中，在白浩天的帮助下，他成功占有林仙子……当时的她，信誓旦旦的表示，如若他和她之间的事情曝光于人前，那么她一定会承认她对他的爱，也一定不会让他受到半分伤害。那时，她还会小鸟依人的依偎在他的怀里，深情的对他说出诉说着心底无尽的爱意。
可现在呢，连“爱”这个字，在她的嘴里仿佛都变成了奢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变质，但是究竟哪里变了，燕北澈自己也不清楚。
桩桩件件，都如同烙印般，深深的刻在燕北澈的心里，从未有一刻忘记。但他如此的深情，最后又换来了什么？
换来了她的冷眼相待，换来了她的转身离开，换来了她的感情变质？一个个犀利的问题在燕北澈的脑海中涌现着。
心脏抽搐带来的疼痛，让他全身冷汗连连，尤其是额头处，细密的汗珠汇聚于一处，顺着脸颊颗颗滚落。
饶是这样，燕北澈嘴角的自嘲也没有消失，反而愈发明显。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弥漫在四肢百骸的痛意在渐渐消散。神识恢复些许清明的燕北澈，舒展了蜷缩许久的身体，躺在床榻上呆呆的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忽然，一阵带有凉意的风从门外吹进，让燕北澈的身体忍不住哆嗦了几下。他这才发觉，原来方才与林仙子欢爱过后，自己还并未将衣衫穿上。
燕北澈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自己怎么能连这件事情都忘记。于是，他站起身来，将自己身上欢爱后的痕迹清理干净，而后又开始收拾床榻。
干净简单的床榻，只有一张不薄不厚的被子，还有一个十分素雅的靠枕。只不过，燕北澈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他与林仙子云雨之后留下的痕迹。
充满褶皱的床榻，干涸后留下印记的水花，墙角处破碎的衣衫一角，都在无比清晰的提醒着燕北澈，这里方才发生了什么。
当时的画面再次涌入燕北澈的脑海，他的心脏又开始不由自主的刺痛。燕北澈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心绪，不再去想这些。
但是当他拿起衣衫时，却发现，这间藏青色的衣衫，乃是林仙子不久之前送的。低调内敛的颜色，简单大气的款式，一看就是她喜欢的风格。同样，也是适合他的风格。燕北澈不由看得有些呆滞，这件衣衫上，似乎还残留着她的味道。
他抬眼看了看房间，发现四周似乎都是她存在过的痕迹，特意为她准备的花茶，还有采摘的新鲜蔬果，她送的衣衫，还有她留下的古籍，甚至，就连他的房间风格，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来布置的。
燕北澈突然觉得，林仙子无处不在，就像是这房间内的空气，无时无刻不充斥着他的生活。
衣衫顺着手掌滑落，燕北澈无神的跌落在床榻上。他痛苦的抱着脑袋，陷入了回忆之中。
已经远去的林仙子，哪里想得到，因为她的一些小举动，竟然会给燕北澈带来无尽的痛苦。
此时的她，虽然已经离开燕北澈的住所，但她的心思，却仍然停留在燕北澈身上。半空中一道美丽的倩影，正呆愣的站在原地。她的目光，正向不远处眺望着，而那目光的目的地，正是燕北澈的小山头。
林仙子的眼神复杂，她的脚步数次向前迈动，却又在犹豫后收回。
她的贝齿轻咬着红唇，俏脸上满是纠结的神色。自从离开燕北澈的小屋后，后悔的意味就好像在她的心底生根发芽般，愈发茁壮。
方才她那样讲话，会不会伤他的心？他不会生气吧？要不要回去重新找他解释？不，又不是她的错，为何要让她主动低头？
接二连三的问题，在林仙子的脑海里盘旋，她的心绪也变得十分紊乱，整个人的气息浮现着一股动荡之意。
明明只隔了几百米的距离，林仙子却觉得，眼前仿佛有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硬生生的阻碍了她的脚步。但她同时也清晰的觉得，这道鸿沟根本不是外界的，而是来自她的内心。
“唉，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林仙子望着远处，喃喃自语道。
此时的她，绝美的脸蛋上满是纠结，就连清澈的眸子，也浮上了一层淡淡的愁意。而且，林仙子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心绪变化，十分清楚的表现在了她的气息上面。
若是有人在场，将林仙子的状态收入眼底，定会觉得此时的她，从头到尾都散发着一股浓浓的忧愁之意，让人忍不住想要去爱怜。
有些事情，还真就是这么巧。
就在林仙子独自惆怅之时，张祁山好巧不巧的路过。
与林仙子不同的是，张祁山身处地面，他手里似乎拎着一些什么物品，包装颇为精美。此时的张祁山，步履匆匆，显然是要朝着哪处赶去。
就在他埋头赶路时，眼神不经意间瞥了半空中一眼，就是这一眼，刚好将林仙子的身影收入眼底。
咦？怎么是她？
张祁山疑惑到。
这道身影，他在暗处悄悄观察了数次，早已铬记于心，甚至就连她的每根头发丝，他都能清楚的描述出形状。
张祁山情不自禁的停下了脚步，目光望向林仙子。今日的她，似乎与往常有些不一样。
张祁山细细打量着，皱着眉头。显然，他已经察觉到了林仙子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忧愁之意。
再细看，张祁山便发现，她的目光似乎一直停留在某处。顺着林仙子的目光看去，很快，张祁山便发现了她的心思所在。
“那处……是燕北澈的住所么。”张祁山自言自语道。忽然，他的脑海中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些什么。
“难不成……她才从燕北澈那里离开？”张祁山皱着眉头思索着，“不对啊，看这样子，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吧。”
他摸索着自己的下巴，站在路边扬起脑袋，目光不断在林仙子的身上流连着。若是换作往常，如此赤裸裸的目光，定会被林仙子察觉，可今日，她却像是屏蔽了五感一样，丝毫没有注意到张祁山的存在。
这也让张祁山更加放大了自己心中的疑惑，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林仙子如此黯然神伤，而且，看她的状态，似乎又在为某件事情纠结？
张祁山的脑袋飞速运转着，此时的他，也不再着急，干脆停留在原地，细细琢磨着此事。
“怪了，怪了……”张祁山摸着下巴，嘴里自言自语道。
这两人，怎么一个接着一个这样儿啊，先是燕北澈就像失了魂儿般落寞，现在又轮到林仙子。
不过，这对于张祁山来说，显然并不是一件坏事。
只见，张祁山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几圈，而后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手里的精美包装，心神一动，他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半空中。
张祁山踏空而行，目光一直注视着前方的那道窈窕身影。
随着距离林仙子越来越近，张祁山的内心愈发忐忑，他还从未与林仙子以单独的方式如此近距离相处过。
她应该不会怪罪我的无礼吧？不行不行，我这样是不是有些冒昧？不会给她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吧？
张祁山的内心活动十分丰富，他的心脏剧烈跳动着，几乎快要跳到噪子眼。就连他的脚步，也没有了方才的那般坚定。
就在他心里的退堂鼓越敲越响时，林仙子注意到了他的靠近。
就在林仙子回首相望的那一眼，张祁山发誓，他此生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风景。夕阳轻拂，尽情的倾洒在林仙子的身上，为其本就超凡出尘的气质，增添了几抹晕染的仙气，她就那样俏生生的站立着，就仿佛将世间所有美好之物独揽于一身，饶是最美的景色，也不过如此。
绝美的容颜，在五彩斑斓的光晕中，被衬托的愈发美艳，她的五官仿佛是天赐般的礼物，完美俊秀的轮廓，挑不出一丝瑕疵。肌肤赛雪，唇红齿白，顾盼生姿………最为华丽的辞藻，都无法堆砌她的美丽。
明明清醒的很，但张祁山却在瞬间觉得，自己仿佛处于一种微醺的状态，身体飘飘然，浑身就像是失重了一般，脑海中意识全无，只有眼前的林仙子。张祁山的瞳孔中，倒映出的清丽身影，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他不由看得有些如痴如醉，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开口言语。
回过神来的林仙子，看着不远处的张祁山，尤其是后者那副呆愣的模样，不由得眉头一皱。
像他这般，在见到她时眼中满是惊艳，甚至还有几分欲望的男子，林仙子见得不在少数。没由来的，林仙子对这类男子，总是没有好感。
她不由得又想起了与燕北澈初遇时的画面，后者眼神清澈，望向她的眼神平淡如水，就仿佛是一汪清泉一般，澄澈如镜，不夹杂一星半点的欲望。
或许从那时起，林仙子就从心底里对这位少年产生了几分好奇。
眼前的张祁山，活生生就像是燕北澈的反面教材，看向她时丝毫眼中的惊艳与欲望丝毫不加收敛，甚至连仪态都忘记了自我管理。
这也让林仙子先前对他的好感降低了几分。
“这位弟子，是有要事？”林仙子红唇轻启，淡淡的吐出了几个字。
她的神情淡漠，看向张祁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头，没有任何感情波动。
终于，张祁山在林仙子的声音中回过神来，他的身体微微震了几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的境地。
“啊，这个，我那啥，我……”张祁山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支支吾吾压根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林仙子的秀眉微盛，一言不发的看着张祁山。
“啊那个，仙子你别误会，我就是方才在下面看到你，觉得你有些失魂落魄的，害怕会出些什么事儿，这才上来问问你的情况的，没什么其他的意思。”张祁山慌忙摆手，连脚步都忍不住向后退缩了几步。
他实在是太紧张了，第一次同梦中情人单独相处，神经处于高度紧绷状态。林仙子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和这张祁山最多也就是有过一面之缘，她好不好干他何事？似乎也轮不到他来操心吧。
不过，看在张祁山与燕北澈有几分私交的情况下，林仙子还是开口说道：“无碍，有劳你费心了。”
说完，林仙子便准备转身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