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到了夜晚，林薇陷入了梦乡。
梦中，她回到了周家的大宅。她呼吸急促而沉重，四周弥漫着压抑的寂静。逐渐密集的脚步声回荡在幽暗的走廊，如同无形的鬼魅逼近。
她感到一阵阴森的寒意，仿佛整个梦境都被一层诡异的黑雾笼罩。走廊两旁的画像，在朦胧的月光下，变得扭曲而恐怖，就像是周家祖先们的亡魂被囚禁在那些画框之中。
随着阴影的逼近，她的周围开始弥漫起一种腥红的光辉，等她一眨眼，周午就站在了她的身前。
「啊！」她尖叫一声，浑身颤抖，却动弹不得，被一把就扑倒在地。
周午的大手如同黑暗中的恶魔之爪，撕裂着她的每一寸血肉。她的尖叫回荡在空荡的大宅中，却仿佛被黑暗吞噬。
不行，快跑……快跑……
可是场景突然发生了扭曲，再回过神来，她就被周晴一记耳光扇到脸上，跌坐在石墙上。
周晴的脸上燃烧着怨毒的神色。
「死贱人！你身体里流着和你父亲一样低贱的血！你以为你们这些外人能把我们周家给毁了吗？！」
张轩不顾她的哭泣，用手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整个人给拎了起来。「这种垃圾哪该在这种地方读书啊，婊子就应该进妓院里去啊。老婆，我要是把她给上了你不会怪我出轨吧？」
「你上了这种烂货你自己不嫌脏吗？找条公狗吧。」
周围的人大声笑着，他们的脸在林薇的眼里化身成一个个尖牙利齿的恶魔。
林薇哭叫着，用力推开了张轩，然后继续狂奔。前方突然映入她的眼帘，一扇门出现在她面前。
推开门，她看见一张巨大的照片，周围摆满了悲伤的花圈。
在一个棺材旁边，站着一群陌生的面孔。
她呆立在原地，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照片，那是周雪的画面，是她母亲的照片。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妈，妈！」她崩溃地哭泣着，随后跪倒在棺材前。
她痛苦地呼喊着母亲的名字，手颤抖着触摸着冰冷的棺木。泪水混杂着无尽的悲伤，她的心痛苦地扭曲着，世界的一切都在瞬间崩塌。
在绝望中，她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吞噬，开始坠入万丈深渊，再也找不到回来的路。
一片黑暗。
我……死了吗。
对，我已经死了，真的死了。
因为这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绝对的安宁。
没有光和声音、没有痛苦和喜悦，什么都没有。
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
就这样到尽头吧……
可突然一瞬间，一道金色温暖光芒闪过。
那是什么？
朦胧间，她看见了一个身影，正在自己身体的上方，用一双大手揉搓着自己的身体。
一股股奇异的能量随着他的动作涌入了她的身体。
活力与生机，从她身体的每个细胞再度迸发，她已经死去的心也跳动了起来。
可是这人是谁呢？
她抖动着眼睛，试图去看清……
仿佛要遮盖天空的大树下，星目剑眉的少年，一双手在她的身上下游走着。
是冯林！他怎么会在这里？这里……这里又是哪里？
她身上的「冯林」，手触摸的位置开始到了她的脚趾，到了她的腿肚，位置越来越上。
不行……冯同学，那里不行的！不要！
她感觉自己浑身发烫，一股股酥麻的感受随着那大手的抚摸，在她身体的每一寸皮肤中扩散开来，仿佛将她心中那些阴冷和悲伤慢慢地给驱散了。
而当那双手用力抚摸她私处的时候，她只感觉自己大脑一片空白，内在一阵颤栗。
身体……身体好奇怪，好奇怪。
可她又忍不住沉迷在这种感觉里，只感觉自己大脑轻飘飘地，仿佛飞上了云端。
又过了一会儿，「冯林」的脸离她越来越近，然后嘴巴开始对准了她的……
「呜呜……呜呜……」林薇闭着眼慢慢扭着头，脸上一片红晕。
她两条白皙匀称的腿夹着被子，然后脸埋在枕头里滚来滚去。
等过了一会儿，她清醒了过来来，看了看四周阳光倾洒的房间，意识到自己亲了半天的东西，不是「冯林」，而是自己的枕头。
我疯了吧？
怎么会做这种丢人的梦啊。
她羞得赶紧躲进了被子里。
******
春舞秋游，是嘉竹高中每年一定要举行的两个活动，
春舞，也就是春季的舞会，根据学年的不同分开举行。
今日夜晚，所有的高二年级的学生将会被专车接到一个学校包下来的大礼堂去参加舞会。
也就在今日，周晴接到了一个电话。
「小姐，调查结果出来了。」
周晴认真地听着电话里的内容，思索了一会儿，回应道：「所以说，你的意思是，那家尼日利亚的原油公司虽然是存在的。但在过去一年内没有任何交易记录，更没有任何行业内的人士听说过那家公司对吧？」
「是的小姐，可是就算公司是假造的，他依旧有可能是某位大人物的后人。」
「那他隐藏自己的身份的动机在什么地方呢？就算他不想公开自己的身份，私下叫他家族内部的人和我周家联系就好了。在我面前演一出空城计，吸引我去与他为敌，对他来说，利益到底在哪里？」
「这……」
周晴并没有听答案，利落地挂掉了电话，然后看向坐在一旁抽烟的张轩说道：「亲爱的，你怎么看？」
张轩蹲在地上，把烟头扔到地上用鞋尖碾灭，眼神里闪烁着狠戾的光芒。「怎么看？这小子根本屁都不是！我现在就联系人。到了晚上我给他灌上水泥，沉进江里去！」
「未来的路还长的很。」周晴悠悠地说道，「我们不用承担不必要的风险，你听听我的计划。」
「首先，我会再去确认一遍，确保无误。」
「第二步，我会直接给学校施加压力让他退学。让他失去学生的身份，不再会和学校里的人有任何来往牵扯，对我们更难构成威胁。」
「最后一步，既然他身手不凡，我就去找更厉害的高手来对付他。到时候他要是交给你，你想对他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个计划，你觉得如何？」
张轩越听眉毛越开，眼神很是兴奋。「好啊！当然好！不过你说第一步是去，再确认一遍？是怎么再确认？」
周晴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没什么，就是去问一个问题而已。」
「啊？一个问题？好吧……那冯林我们这么处理，林薇你打算怎么办？」
「林薇，现在她妈死了，父亲是个废物，没什么好忌惮的了。这个勾引我父亲的贱人，既然这么喜欢当婊子，那不如去当个职业的好了。」周晴眼睛里寒芒闪烁，「你的兄弟那么多。想必不介意帮我这个忙吧？」
张轩嘴大大咧开。「乐意至极。」
「那么，只要确定了冯林，确实只是在虚张声势，我们就立刻动手。」
******
舞会开始了。
林枫简简单单地梳了个整齐的侧分，穿着一身西装坐在角落，红绿的灯光在他脸上交织着。衣服的牌子不过是普普通通的BOSS，但是配合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高大有型的身材，看上去仿佛像是杂志封面上的模特。
他一连拒绝了三四个女生的约舞，首先他并不会跳。其次，是他今天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像是有什么危险即将到来，这让他眉头紧锁，拼命思索着到底有哪里不对劲。
「你看，冯林就一直在那里坐着。」王楚楚用胳膊戳了戳她身旁的林薇，「刚刚一班的蒋雅文找他，他连头都没抬。」
林薇穿着一身淡蓝色连衣裙。还配上了一双白色高跟鞋。连衣裙的款式比较保守，别说低胸露背，连胳膊都没露多少。不过一直梳着马尾的头发在今夜放下了，还画了些淡妆，看上去比平日要成熟不少。
「他可能不太喜欢跳舞吧。」
「傻姑娘，你怎么连这都看不出来呢？他这就是在等你啊。现在你主动一点直接把他拉到舞池，来点身体接触，眼神再放放电，估计你今夜就把他拿下了。」
「你在说什么呢！我……我哪里敢做这种事情。」
虽然脸红心跳着，不过林薇小拳头攥紧，似乎已经做好准备了。
就当她要鼓起勇气往前走的时候，突然间一道身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身着一袭银色晚宴裙，裙摆流畅而婉约。裙身由亮片点缀，如星光般在月夜中闪烁。露背设计勾勒出她修长的曲线，脚下踩着一双弓形细跟高跟鞋。一头精致的黑色波浪，带着自信明亮的笑容。眼影加红唇，狐狸般的琥珀色眼睛在精致妆容下看上去分外抚媚妖娆。
来人正是周晴。
她从对她目光火热的男生们穿行而过，没有停留，迈着轻盈地步伐走到了林枫的面前。
「嗯？」林枫抬头看见周晴站在他面前，不由一脸的迷惑。
「冯公子，好久都没能说上话了。不如，我们跳一支舞如何？」
「不必了。」
「哦？为什么呢，难得我们有个能说上话的机会。」
「今天没兴趣，滚开。」
这句「滚开」让旁边有些听到的人一脸不可置信。连舞都不跳了，赶紧围观起这场好戏。
周晴依旧面不改色。「冯公子，我们之间只有些小误会，但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不是吗？听闻你家是做原油生意的，也许未来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
「我不需要和任何人合作，尤其是你。」林枫冷笑道，「现在别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了。」
在和林枫说话的时候，周晴已经暗暗开启了她的情绪感知能力。
从这句话里，她感受到一种……深深的厌恶，甚至可以说是恨之入骨，原因是什么？为何还有一丝……怜悯？
她体会着林枫的内在，复杂到让她难以置信这是一个十七岁少年的情绪。
太多层次了，尤其是他刚刚独自思索时所散发的忧虑和伤感。这种情感完全不该来自一个正值青春的年轻人。
这些天来她实验了多次她的新能力，发现她只要将那银色的光亮操纵在眉间，她就能「看到」，或者说更准确来说是感知到他人的真实情绪。
这个能力对她来说最有用的就是，如果说有人说谎了，那一丝细微的恐惧，那害怕被暴露的情绪，再不起眼都会被她迅速捕捉到，从而能判别一句话是真是假。
而这能力最大的限制就是时间，她大概一次只能使用一到两分钟，隔七八个小时才能使用一次。
于是，她也直接发问道：「冯公子，你就直接告诉我吧。你到底是什么家族的人？你那个神秘的家族，真的有你所宣称的，那般了不起吗？」
林枫眯起了眼睛，感觉到那周晴身上的银色能量似乎是集中到了她的眉间。
这……有什么用处？目的是什么？
他迟疑了半天，谨慎而坚定地回答道：「我的家族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任何人要是敢动我的人，他一定会付出代价！」
周晴用能力品会着这句话。
「我的家族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这句话如果是假的，那么他的目的可能就是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亦或者是某种大家族子弟的自谦。如果是她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恐怕都会带上一丝嘲讽，就好像是世界首富说我家也不是很有钱的那种感觉。
可是林枫的话里完全没有带着任何一种这样的情绪。
相反，这句话他说得毫无波动，感情风平浪静，像是说出一个他一直都在接受的现实。
所以，这就是事实了，这就是她所需要知道的全部了，至于后半句什么一定会付出代价，那应该是匹夫之怒，凭借着他对自己武力的自信所能做出的威胁。
她的眼神开始浮出冰冷的意味。
心里暗暗说道，你完了，冯林。
能力的时间快要结束了，她赶紧问出最后一个问题：「哦？听上去更加神秘了。我还有一个疑问，你到底和林薇是什么关系呢？」
就在林枫要开口的时候，突然一道浅蓝色的身影挡住了她的视线。
原来是林薇无视了周晴，走到两人之间直接向林枫发起邀约。
「冯同学，和我跳一支舞吧。」
林薇看到周晴和林枫说上了话，也不知道在聊什么，内心有些不安。再加上王楚楚在一旁的推动，她终究还是放下了矜持。
周晴一眨眼，银色的能量从她眉间消失了，能力的时间限制到了。
哼……这贱人。她心想着，刚刚林薇挡在她身前，导致她没能读到林枫的情绪，反而看见了林薇的。
荷尔蒙在分泌，呼吸加速，心快跳出胸口了。这个小贱人又发春了。周晴冷冷地看着林薇，心想自己最后一个问题其实根本就不用问了，这两个人除了是姘头之外还能有别的可能吗？
她没再逗留，扭身就走，然后拿出手机打着字，迅速地按下发送按钮。
是发给张轩的信息。
「动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