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美人恩重
北国的冬天,暖阳晴日实在难见,自出了长安,一路上寒风呼啸,到洛阳时风停了,天空中竟又飘起了雪花。
街道上的行人对这鬼天气早已司空见惯,路两边的小摊小贩们也淡定地支起小棚,只有下学归家途中的孩童,兴奋地追逐打闹,为这斑驳破败的冬日,添上几分生机。
自进到洛阳城里,我抓住缰绳的手便止不住地发抖,凛冽寒风并不足惧,唯独心中的寒意越发浓重,白马寺越来越近了。
明明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可临到近前,却又生出怯意,是还存有师父能网开一面的希望么,对啊,师父看似严厉,实际上是心软意活的在世活佛啊。
我猛地甩甩头,将那不切实际的想法清除出去,已经犯了重戒,不去用心忏悔,反倒想去利用师父的偏爱,为自己脱罪,简直无可救药。
马车停在台阶前,不知是哪位大员来此上香祈福,大门外列着两排禁卫军,站姿齐整纪律严明,视之令人胆寒。
「幺儿,站住!」
一进门便见到正在扫地的幺儿,哪知他一见到我,丢下扫把扭头便跑。
幺儿停下脚步,悻悻然道:「师兄你回来了……」
「怎么见我就跑,这些禁卫军怎么回事,是有宫里来的客人么?」
「领头的是个将军,好像是来找你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有了不详之感,忙问道:「我被房府接走的事,你和师父说了?」
「这我哪敢啊,你走后,就只窥基师兄来问过。」
「你都说了什么?」
「只说你被房府接走,窥基师兄说你定是去讲经了,师父那里自有他来掩饰。」
我心中稍安,有师兄帮忙打掩护,自是不会出什么问题。
赶走了幺儿,我来到后院师父的禅房,见到房门外一左一右立着两个禁卫,我忽感不妙,正要悄悄离开,房门突然打开,走出一个人来,这人瘦高模样,脸色阴鸷,虽穿着铠甲,却没有一点将军的气魄。
那人苍鹰一样犀利的眼睛,瞬间便捕捉到站在门外的我,随即自怀中取出一幅画像,略一对比便道:「你就是辩机?」
被那犀利的眼神盯得心惊胆颤,我摇摇头,往后推了几步。
「拿下!」
一声令下,两个禁卫虎扑过来,一个照面便把我按在地上。
肩膀上顿时一阵剧痛,甚至能听到关节摩擦的咯吱咯吱的声音,我怒叫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敢在这佛门圣地放肆!」
将军蹲了下来,拿手抬起我的头,细细端详一番,道:「长得倒是眉清目秀,怪不得那妮子能看上你,可惜啊,这佛门圣地却也藏污纳垢,养出你这么个东西。」
一番话说的我心里一寒,想来事情已经暴露,与公主通奸的大罪扣下,必是有死无生。
无边的恐惧袭来,我突然挣扎起来,对着禅房叫道:「师父!师父我错了!师父救救徒儿吧!」
「别叫了,你师父可是个明事理的人,怎么可能包庇你这淫邪之徒。」
阴测测的话语如一盆冷水,浇熄了我心中最后一点火苗。
师父啊,徒儿就这么让你生厌么,在这生死离别之际,都不愿再看一眼。
「带走!」
两个禁卫大汉齐声应是,架起我便向寺外走去,一路上遇到的师兄弟们,有驻足观看的,有幸灾乐祸的,唯独没有人愿意站出来替我说句话,人性竟能凉薄至此。
到了大门口,我被绑住手脚推进囚车,车厢四面无窗,只有顶上留有一个通气孔,看到如此严密的监守,让人插翅也难飞,一颗心顿时向着无底的深渊滑落而去。
黑暗之中囚车动了起来,前些日小姝来接我时的情景犹在眼前,如今境遇大不相同,想起离别时许下的一定会回去的诺言,那些曾经温馨的画面,化作一道道尖刺,将我的心扎得千疮百孔,痛得几乎无法喘息。
你们都还好么,会不会被我牵连?
随着车厢咯吱咯吱的摇动,被一连串的打击弄得身心疲惫的我,在胡思乱想中沉沉睡去。
……
再醒来时,囚车已经停住,车厢外隐隐传来说话声。
「你可问清楚了?」
「大人尽可放心,消息是咱们在房府的自己人给的,不会有假。」
「前时接到密告,我还没敢全信,没想到这小子竟真的色胆包天。」
「线人说公主还招了驸马在旁观看,与这厮战了个通宵达旦,驸马爷清早出来时,一张脸都气绿了。」
「事关重大,我得赶紧密报圣上,你可要把牢了嘴,敢有泄露风声,就不是掉个脑袋那么简单了。」
「是,还有这小子怎么处置?」
「让赵五找个没人的牢房,着他亲自看守,不可让人见到这和尚。」
「遵命!」
没一会儿厢门打开,两个禁卫将我抬下车,丢在地上,我忍着疼四面观看,却是到了一个阴森之地,周围都是厚重的石壁,密不透风,唯一的光亮便来自角落里的油灯。
那个抓我来此的将军已没了踪影,只剩下一个锦衣侍卫,还有站在他身后一个身着破烂官服,神情猥琐的老头子。
「给他松了绑,到了这个地方,他就是变成个苍蝇,也飞不出去。」
锦衣侍卫一挥手,两个禁卫便把绳子解开。
「老赵这几日可要费点心,这人是范统领亲自过问的,所犯之事非同小可。」
那老头扣了下鼻孔,抹在官服上,头也没抬,慢悠悠地道:「老头子年纪大了,可没工夫从早到晚地伺候这小和尚。」
「若出了事,范统领第一个便要拿赵五你来祭天!」
面对锦衣侍卫的恐吓,赵五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被骂的不是自己而是他人。
见硬来行不通,锦衣侍卫眼珠一转,拿出一锭白银不动声色地塞进赵五怀里,道:「你只管尽心看护,事成之后另有奖赏。」
接着又伏在赵五耳旁细语几句,那赵五直听得眼睛发亮,攥紧那锭银子,仿佛抓住的便是希望。
「大人放一万个心,赵五今后便住在这石牢外面了。」
赵五一改初时的散漫,赌咒发誓说道,殷勤地送走锦衣侍卫后,回身掂了掂银块的分量,满意地笑了笑,忽又注意到不远处的我的目光,忙把银子藏起来。
「小和尚,遇上我算你走了运了,你就乖乖在这待着,想吃什么尽管和我说。」
我摇摇头,虽然已有近一天没吃东西,却丝毫不觉饥饿,只想一觉睡去,再不醒来。
赵五不知从哪拉来一把凳子,坐下来翘着腿道:「别看老头子我现在混得不咋样,想当初也是风流潇洒玉树临风,一个眼神便能迷倒万千少女。」
我撇了一眼面前邋遢的老头,不置可否。
「嘿你还别不信,作为过来人,老头子只想劝你一句,再好看也不过是个宫女,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宫女?
我迷惑地看着赵五,不知他说的是哪门子的事。
「别装啦,大人都跟我说了,你潜进宫里,就是为了和你那相好的宫女相会……」
听到这里我才明白,那锦衣侍卫终是没和赵五说实话。
「……该说你情深义重,还是色胆包天呢,那宫里岂是那么好去的。」
见我依旧低头不语,赵五宽慰道:「男欢女爱人之常情,况且当今圣上崇信佛门,你不过是跟个宫女偷情,这事也就说出去不太好听,在这关个十天半月也该放出去了。」
「你不懂的。」我叹声道。
赵五一听便急了,道:「我敢打赌,那宫女要是真对你有意,她被贬出宫后,第一个便要来这找你。」
那高阳公主只怕是要躲瘟神一样躲着,怎么会来找我,只有小姝,她会来吗,我痴痴地想着。
「看得出你也是个多情之人,让老头子想起曾经的那个我啊,别再愁眉苦脸的了,你那相好要是真的找过来,我便网开一面,让你们见一面如何?」
「谢过赵大人。」
没想到这赵五是个热心肠,我心里一暖,不由得道了声谢。
「嗨呀,叫大人可就生分了,难得投缘,叫我老赵就行。」
眼前这人虽是贪财好利,却并不让人生厌,我顿了一下,叫道:「赵伯!」
许是见我精神稍振,赵五咧嘴一笑,将饭菜端了过来,道:「快趁热吃吧。」
看着这盘素斋,我忽又想起临别时师父的决绝,心头一酸,泪水止不住地自眼角滑落。
赵五见状一声长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一句话也没再说,转身退出牢房。
……
石牢之中不见天日,而且极是阴冷潮湿,初时我还能睡着觉,渐渐睡的时间越来越短,浑浑噩噩地不知过了多少时日,若不是赵五偶尔来说上几句话,怕是早就分不清是梦是醒。
这一日刚吃过饭,赵五又来了,昏暗的灯光里,他面色沉重,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赵伯?」
赵五躲开我的直视,目光闪烁道:「你还有什么想吃的,都和我说了吧。」
听罢我的心猛跳了几下,见到赵五这反常态度,我已经隐隐猜到了原因,努力压抑声音的颤抖,说道:「赵伯你说吧,我受得住。」
赵五沉声道:「上面传了信,定在三日后处斩。」
听到这个判决,我反而心里松快许多,就像一个筋疲力尽的旅人,看到了不远处的终点。
「多谢赵伯告知,总算能安稳睡一觉了。」
「你究竟犯了什么重罪,我不想知道,你若是有冤屈,尽可说出来,不管有没有用,我都会尽力帮你往上头递。」
临死之前陪在身边的,是这么个侠义心肠的老伯,又有何惧哉。
对着赵五关心的眼神,我微笑着摇摇头,没有冤屈,都是我罪有应得。
眼看我什么都不想说,赵五重重一叹,收拾起碗筷转身离去,没走出几步忽又停下,回头道:「差点忘了,外面有人等着见你,你可愿意?」
莫非是小姝么,只有她还会来看我了,我喜道:「那人什么模样?」
「是个和尚,年纪不大,说是你的师兄。」
原来是窥基师兄,虽然有点失落,可心中又燃起一丝希望,师兄这时候来找我,是师父终于愿意出面了么。
「快请他进来!」
我搓了几下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颓废。
没多久牢门口便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昏暗的烛光中,师兄脸上现出诡异的笑容,看得我寒毛直竖,张开了嘴,却叫不出一句师兄来。
「在这地牢里关了好些时日,辩机师弟精神还不错啊。」
师兄捂住口鼻走到近处,阴测测地道:「就是这个味儿忒大,不过再等三天,你也就解脱了。」
我搞不懂为何师兄像突然变了个人,开始对我冷嘲热讽,只能问道:「师父怎么样了?有提起过我吗?」
见我提起师父,师兄轻蔑道:「师父可没空管你,圣上要办水陆法会,请了师父去主持。」
希望骤然破灭,我垂下头,有气无力地道:「那师兄来此作甚。」
「辩机啊辩机,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明白是谁让你落得如此田地?」
我呆呆地看向师兄,是说高阳公主么,怎么能怪她,都是我自己眷恋红尘贪图淫乐,才有此报应。
待看到师兄眼神中的戏谑,突然心头巨震,霎时间自头顶凉到脚跟,那始作俑者竟是师兄你么。
「那夜我在僧舍讲经,是你偷看后向师父告的状?」
「深夜与两位女施主在僧舍裸身相会,自该举告。」
「诱我去借春宫画,也是早有预谋?」
窥基师兄露出一副获胜者的姿态,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似乎对自己的作品甚是满意。
「这么和你说吧,除了没料到高阳公主这么快便来勾你,并且你还轻易便破了戒之外,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我一向敬你,为什么……」
窥基师兄突然面现狰狞之色,恨声道:「你还问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入门比我晚,师父却对你更加青睐有加,为什么我也很努力,师父却只看到你,甚至还要定你作衣钵传人!」
茫然地望着师兄那熟悉又陌生的脸庞,他一直以来都是这般看我的么,一时间难以接受,仿佛身在梦中。
「你走吧。」
我淡淡说道,对这些争权夺利尔虞我诈,感到无比倦怠。
似是对我的平淡反应十分不满,窥基师兄一脸意犹未尽地道:「师父已经决定立我作衣钵传人,有我照顾师父,辩机你就放心去吧。」
对一个将死之人说这些话,窥基师兄你在期待些什么呢,我不做理会,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口中默念心经。
又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窥基师兄恼羞成怒一脚将我踹倒,啐了一口道:「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故作清高的样子。」
说完便转身潇洒离去,只留下擦着嘴角血丝的我,和不远处看得目瞪口呆的赵五。
……
自师兄走后,我便常常打坐参禅,困了就打个盹,饿了便扒口饭,黑暗之中分不清日夜,连死期什么时候到来都不能把握,唯有不停念经,才能为心灵求得一点安宁。
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我睁开眼,便见到赵五立在牢门外,心跳顿时快了许多,这一天终于来了。
「还有四个时辰便是午时。」
「嗯。」
「到时候会有禁卫带你去法场。」
「嗯。」
「我曾说过,若你的相好找来,会让你们见一面,如今她来了,要不要见随你,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是谁?」
我骤然起身,事到如今只有高阳和小姝,始终挂在心头放不下,不论来的是谁,对我都是莫大的安慰。
「你自己看吧。」
赵五后退一步,将身后的人让了进来,我定睛一看,一个在脑海里无数次浮现的身影,赫然出现。
少女提着个食盒,姗姗款步来到近前,身上穿着初见时的侍卫服饰,俏脸未施粉黛而依旧明媚动人,不是小姝又是谁。
「呆子,我只换了衣服你就认不出了?」
再次听到小姝的声音,真是如闻仙乐,我喜道:「怎么认不出,是我最爱的朱大哥。」
小姝嗔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贫嘴。」
赵五轻咳一声,道:「我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叙旧了,只是夫人记得在午时前离开,若是迟了让禁卫看到,却难应对。」
朝着赵五远去的背影深深一拜,我回过身,对着小姝上下打量一番,道:「怎么想起穿这身衣服了?」
「来这种地方,女装多有不便。」
小姝边说边把食盒放下,忽一眼看到角落里铺在地上的干草,眼眶一红道:「这些天你吃了不少苦吧。」
「这都不算什么,就是想你们想的辛苦。」
小姝闻言神色一黯,错开眼神,小心翼翼地问道:「要是没有与小姐和我相遇,你也不至于落到这般田地,你会不会恨我们?」
我心中顿时一阵揪痛,上前将小姝拥进怀里,动情道:「与你们相识而死,与你们不遇而生,无论多少次,我都会选择前者。」
小姝挣扎了一下便不再动,在昏暗的烛光中,二人紧紧相拥,良久无言。
「你身上好臭。」
「我……我好多天没洗浴了,这……这地方也没法洗的……」
听到小姝说我臭,我忙松开手,刚想把小姝推开,却被她紧紧抱住。
「没关系的……」
「……你怎么不问小姐怎么样了?」
小姝仰头看向我,脸蛋上还留有一丝红晕。
想起与高阳公主那荒唐一夜,我偷偷看了小姝一眼,没敢开口。
小姝见状扑哧一声笑道:「怕什么啊,我和小姐亲如姊妹,又怎么会妒她?」
「可是……她……我……」
我怯怯懦懦地看着小姝,不知她所说的是真是假,更不知该怎么解释那夜的放纵。
「呆瓜,你都说了喜欢的是我,还要解释什么。」小姝红着脸低声嘟囔了一句,传入我耳中时,已声细如蚊。
我惊喜地看着小姝,原来那日分别时的呼喊,都被她听到了。
被我灼灼的目光盯着,小姝俏脸更红了,嘤咛一声把脸埋进我的怀里。
得佳人至此,夫复何求,我静静地拥着小姝,任凭幸福一点点占满心中每个角落。
但很快我的心绪便跌落谷底,本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坦然面对死亡,可当幸福真真切切地出现在眼前,触手可及时,却又不甘心就这么死去。
「你怎么了?」
小姝似是察觉到我的异样,一脸担心地问道。
我放开小姝,蹲坐在地上咬着手指,脑海中瞬间便闪现出无数念头,甚至还想就这么带着小姝直接冲出去,当然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我否决,若只有一个赵五还算可行,可到地面的甬道里还有无数侍卫,硬冲便是送死。
「你脸色好难看,来吃点东西吧,都是素斋,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小姝打开食盒,端出两碟素菜和一碗白饭,整整齐齐地摆在我的面前。
在小姝期待的眼神中,我夹了几片菜送进口中,可一想到以后再也不能享用小姝做的饭菜,心头一堵,胡乱嚼了两下,便又放下碗筷。
小姝也不催促,只是与我并肩坐在一处,把头一歪靠在我的肩上,低声哼唱起一首从未听过的歌谣。
温婉悠扬的歌声,在空旷的石室中来回荡漾,如一场蒙蒙细雨,在我心间洒落,赶走了恐惧,冲淡了阴霾。
听着听着我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哽咽道:「这是什么歌,怎得这么好听。」
「我也不知道歌名,小时候我特别害怕独自一人,总是有事没事便黏着娘亲,每到这时候,她就会哼这首歌给我听。」
小姝说完,又继续哼了起来。
歌声中那触动我心底的温柔,便是母爱么,我抹了把眼泪,那是打小便是孤儿的我,从不曾感受到的。
没过多久,歌声戛然而止,小姝像是终于下了什么决心,眼神定定地看向我,声音决绝道:「趁还有时间,你要了我吧。」
我大吃一惊,可看到小姝那有些羞意,更多是坚定的眼神,便知她是认真的,并没有在说笑。
与倾心之人关系更进一步,自然是我所渴望之事,可是一个将死之人,又怎能如此贪得无厌。
看出了我的犹豫,小姝脸色一黯,低声道:「是我不如小姐好看么?」
我忙道:「都好看,你和高阳各有千秋,都是天仙一般的美人。」
「那你还在犹豫什么?」
「我……」
是啊,我还在犹豫什么,当初什么都没想便接下高阳的香艳邀约,为何如今面对小姝,却又踌躇不前。
不等我想明白,小姝忽然双手揽住我的脖颈,在一阵如兰的吐气中,软软的樱唇堵住我的嘴。
我顿时本能地搂紧女孩上身,伸出舌头撬开檀口,与那香舌交缠一处。
「嗯……不要……嗯……」
上来便是如此热烈的拥吻,小姝似有些慌了,如同溺水一般,鼻子用力吸着气,小手用力推搡,却挣不脱我那铁钳一样的手臂。
我很快便放过樱唇,顺着脖下滑腻的肌肤一路向下亲去,遇到阻碍便动手扒开衣襟,扯去抹胸。
再次见到在梦中出现无数次的这对玉乳,我愈发感到情难自抑,对准一侧乳尖,便亲了上去。
「呀!」
小姝一声轻叫,在我捧着酥乳轻咬慢舔中,闭着眼睛身子抖个不停,似是尝到了胸前的快美,已经不像初时那般抗拒。
「你……你别舔了……难挨得紧。」
小姝呻吟道,可嘴上这么说,上身反而更加弓起,挺起胸朝着我这边凑。
娇嫩丰盈的双乳在手中微微荡漾,我张着嘴,贪婪地在两侧乳尖来回穿梭,就连乳上汗津落入口中,也只觉得香甜。
「怎……怎会这样……」
小姝面色潮红,喘息声时断时续,原本推搡的小手哪还有一点力气,反倒像是按着我的头,不肯松开。
我嘴上不曾稍停,另又腾出一只手伸进衣服,一路向下探去,划过平滑的小腹,随后便摸到了那桃源之处,让我惊讶的是手触之处皆是滑嫩无比,竟无一根毛发。
下体骤然遇袭,小姝身子一颤,忙将双腿并紧,可被夹在腿根的手指却开始作怪,轻轻剥开穴缝,按住肉豆揉弄起来。
「……不……不可以……」
小姝上身后仰,忽然坐立不住躺倒在地,半裸的胴体在暗淡的烛光中若隐若现,愈发娇媚动人。
我顺势伏在小姝身上,用嘴堵住那已有些过于响亮的呻吟声,手上抚弄又快了许多。
「……嗯……嗯!!」
小姝蓦得一声闷哼,双腿紧紧夹住我的手,身子剧烈抖动起来,不一会儿便有淫汁自穴中流出,打湿了手掌,连那亵裤上也现出一块晕染。
已经不是雏童的我,知道眼前的女孩早已不设任何防备,只要我愿意,便能随意侵占这绝美的胴体,可我却停了下来。
虽然越线是出于冲动,而且小姝也很配合,但是从一开始便错了,错得离谱,小姝还很年轻,她还有几十年的美好时光,不该因为我的一时私欲便被毁掉。
我静静搂着小姝,用没有沾染污秽的手捋顺散乱的青丝,怀里的女孩轻喘着,还有些失神。
没一会儿,我忽然感到胸口有些湿热,低头一看,小姝眼睛红红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
「弄疼你了?」我慌忙问道。
小姝摇摇头,哽咽道:「我……我不想你死……」
我的心霎时间像被无形的手重重捏了一下,痛得几乎不能呼吸,如果能有来世,我一定只为你而好好活着。
又不知过了多久,石牢里静的就像一潭没有波纹的湖水,就在我以为怀中的女孩已经睡着时,小姝忽然开了口,细弱的声音夹杂着羞涩和期待。
「你……你怎么……怎么不……」
那含羞待放的模样,让我着实狠狠地心动了一下,可我只能保持沉默。
冰雪聪明的小姝,很快便察觉到我的心意,眼眶又红了起来,美眸之中蒙上了一层水雾,她紧紧抱了我一下,动作里满是留恋,随后便干脆地站起身。
我疑惑地看向小姝,是要离开了么,虽然很是不舍,可她愿意陪我度过这临死前最艰难的时刻,我也该知足了。
然而事情的进展并没有如我所想,小姝拢了拢衣襟,遮住裸露的胸乳,走到食盒前蹲下,伸手摸索起来。
我越发感到迷惑不解,不知小姝要做什么,只能坐起身默默看着。
忽听到咔嗒一声,小姝神色一喜,竟从食盒里抽出一个暗格,暗格里装着大大小小的罐子,甚至还有一顶假发髻。
我再也忍不住好奇心,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小姝专注地整理着那些瓶瓶罐罐,也不看我一眼,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救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