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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

  游艇在淼淼碧水中徜徉,划破大海的空灵,串起一路的风情。回首望去,新加坡的楼影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远远近近有小岛出现,深郁的如重彩泼墨,淡雅的似羽翼薄纱。不由得有一种“将身蓬莱岛,疑是天外客”的飘忽和悠然。

  “来呀!开始烧烤喽!”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只见阿兰、阿红和一个身材健壮、脸庞黝黑的男子端着一盘盘乳鸽、仔鸡,鲜虾、淡水蟹和五颜六色的水果从船舱里走上来,于是大家便拿起烧叉在已经准备好的炉火上翻烤起来。

  我没有立刻加入他们的烧烤中,我仍坐在甲板的躺椅上抽烟。游艇的速度已经渐渐慢了下来,太阳的光芒变得炙热火辣。

  我总是忍不住去看陈静,我的目光也总是不由的在跟随她的身影。今天她穿一件薄薄的柔姿纱连衣裙,隐隐约约中显露出她那凸凹得十分优美的曲线,她将披肩的长发在头上挽起一个发髻,显现出一种年轻少妇的丰韵。

  透过那袅娜迷离的烟雾,彷佛总能看到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和亦真亦幻的笑靥。留在我的记忆中的始终是她那特有的纯真、率直和善良的个性。似乎她的美是压倒一切的,她的出现会令很多周围的人黯然失色。很多的时日过去了,我一直还记得她那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神情,不能忘怀她问“天哪,怎么我的命总是这么苦?”时,无限哀怨的眼神。

  她似乎在逃避着我的目光,我知道她在强作欢颜,这时,我看到清澈的汗珠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寄托着我的爱怜散落在她的脸畔。

  “喂喂,你怎么还一个人在这里发愣。”筱怡手里拿着一支烧叉,烧叉上是一只被烤得红艳艳的大虾,走过来。

  “我抽烟怕熏着你们。”

  “给你的。”筱怡把大虾伸到我的面前。

  “谢谢。”我伸手把那只大虾从她的烧叉上取下来。

  “怎么样?好玩儿吗?”

  “太棒了!从来没有体会过如此旖旎的海上风光。”

  “从来没出过海?”

  “第一次领略南中国海的‘温暖’,真想跳到大海中去游上一阵子,那才让人感到畅快惬意呢。”

  “呵呵,你说话总是带点夸张,带有诗意。好啊,烧烤完了我们就上海里游泳。”

  我从躺椅上站起来,随手将手上没有抽完的香烟扔到海里。然后与筱怡一起走了过去。

  当我也拿起一支烧叉扎上一只大虾开始走到烤炉边时,许耀明对我不屑一顾地转身就走开了,我明白他的意思,从他上船开始,还没有同我说过一句话,我知道他在恨我。

  正在翻烤的陈静抬头望了一眼许耀明离去的背影,然后又看向我,就在我们四目相碰的瞬间,我看出她心中的无奈和酸楚。她马上又躲开我的目光继续低着头翻烤手中的食物。筱怡看到许耀明不言语一声就走开了,便跟着追了下去。

  这时,烤炉旁就剩下了我和陈静。

  “你的脸皮也够厚的。”

  “什么意思?”

  “我没想到我会在这里见到你?”

  “这有什么奇怪,我既没偷又没抢,为什么不可以来这里?”

  “也许你现在已经不把那种事儿当回事儿,要是我,我就没脸见人了。”

  “我知道我对不起王丽,但我从来就没有答应过她什么。”

  “但她是爱你的。”

  “但我爱的是你!”

  这时陈静猛的抬起头朝四周张望了一下,一脸的惊惶和茫然。

  “现在还说这些干嘛,不过王丽也真是的,干嘛要那么冲动。对了,那个小雪是什么人?你跟她有可能吗?”

  “许耀明没有跟你提过小雪?”我看着陈静的眼睛,心中涌动着一种爱怜和欲望。

  “没……”陈静的眼神倏忽间充满着疑惑,她还没有说完,甲板上传来脚步声,是筱怡上来了。

  “好了,你们也别烤了,下去吃吧,外面天气太热。”筱怡一边说嘴里还一边嚼着什么。

  “就烤这么点,怎么下去吃啊?”我疑惑不解地问筱怡。

  筱怡哧哧的笑着,说:“其实啊,在船上大家一起烧烤,只是图个欢乐的情趣,增加点雅兴,其实厨房早已把午餐准备好了,再说,你林大人初来乍到,我妈也不会就这么招待你呀?”

  “林子昊你还真成了一个人物了!”陈静也将计就计地开了一句玩笑。

  “不不,真的不好意思,今天是我把大家的情趣和雅兴给搅乎了。”

  “那你就将功补过,好好表现表现,让我妈也高兴高兴。”筱怡笑着说道。

  “我能怎么表现啊?你哥看到我就走。”

  “走吧,我都做好工作了,你不知道我哥得听我的。”筱怡说着便在我的肩上拍了一巴掌。于是我们一起去了餐厅。

  来到餐厅,我眼睛一亮,我看见这是一间完全诗意化了的餐厅,它给人一种新奇中蕴含着古典、明快中透析出朦胧的全新感觉。

  “坐啊,子昊。”我陡然回过神来,是许伯母在招呼我,大家已经围坐在一个大的圆型餐桌上。她让我坐在她旁边的一张空着的椅子上,另一边是许伯伯,再过去,是陈静、许耀明、文杰,我的另一边是筱怡。

  我坐下来,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身前的一杯香茶,却望着墙上挂着的那幅随意性和流动性都极为强烈的抽象型油画,猛然发现,这绚丽的流动似乎正向世人昭示着一种生命,一种渴望,一种悠悠飘渺的幽梦,一种坚韧不拔的力量。仿佛是大自然用她惊世妙手绘制的美景,又似乎是天地间一种隐隐然的骚动。我的眼睛似乎有些迷失了。

  “子昊,说说你的感觉。看你这入神的样子。”可能许伯母看出我在看那幅油画。便拍了拍我的胳膊说道。

  我不好意思地微笑了一下,便说道:“这幅油画太美了!你看,那隽永邵华的云纹舒展地流荡着、飘飞着,那种强烈的流动,使表面看上去极为艳丽的色块显示出一种明快的、本质的朦胧。它既是亮丽也是朦胧,是亮丽中的朦胧,朦胧中的亮丽;它既是醉也是醒,是醒中有醉、醉中有醒;它既是阳也是阴,是阴中有阳、阳中有阴;它既是刚也是柔,是柔中有刚、刚中有柔;它既是过去也是未来,是未来中的过去、过去中的未来。这是真正的生命的本质。它令人去笑看天地间的风云变幻,它又激励人去成就生命的辉煌。”

  “子昊,你真是一个才华横溢、眼光犀利的才子!”许伯伯鼓起掌来,许伯母高兴得脸上的皱纹像绽开的花。筱怡更是得意的合不拢嘴。

  “Whatdidhesay?”文杰一脸迷茫的样子。

  “I‘veneverheardsuchnonsense!”

  许耀明冒出一句。

  “哥,你怎么能这么说,这是你妹妹的杰作。”筱怡冲许耀明嚷嚷地说道。

  “XiaoYi,Iamsorry。”许耀明对着筱怡很真诚的说道,看的出许耀明很看重他的妹妹。

  “是啊,耀明你也太没礼貌了。”许伯伯有些生气的神情。

  “好了啦,年轻人嘛,我想子昊也不会太在意的。”许伯母显然护着她的儿子。

  “是啊,其实我也是随意胡说。”我只是为了恭维许伯母。

  “什么?你说的不是真的?”筱怡顿然急了。

  “真的,当然是真的。”我急忙对筱怡讨好。

  这时,陈静笑了,许伯伯也笑了。接着餐厅里一片笑声。

  “来,子昊,喝茶,你看这茶怎么样?”许伯伯端起茶杯,向我扬了一下,说:“这是清明银毫。”

  “啊?难怪这么清醇润喉,唇齿留香。”我接着说:“那是产自灵山之顶的水云庵啊。灵山终年云蒸霞蔚。这种茶在许多年前是被作为贡品送往京都供皇室专用的。水云庵有两口井,一温一凉,人称阴阳泉,水云庵的尼姑们用两口井的井水混合了沏茶,茶水格外清香绵远,因此被文人雅士誉为’水云白露‘。”

  许伯母见我能够说出了这种茶的来历,在心里不得不对我的广闻博识啧啧称奇。

  “啊?这你也知道?”筱怡一双大眼睛直直地瞪着我,惊讶地说道。

  “我什么不知道?”我对筱怡说完,又对着大家说:“Sorry,I’mjustkidding!”

  “讨厌!”筱怡在我的肩上狠狠一捶。

  然后,餐厅里又是一阵欢乐的笑声。

  “来啦,上菜喽。”只见那位身材健壮、脸庞黝黑的男子端着一盘正冒着热气的“清蒸石斑”进来放在餐桌上,看来他是筱怡家的厨师。

  “子昊,别客气。”许伯母用筷子从盘子里夹起一块鱼肉放在我身前的盘子里。

  “谢谢伯母。”我说。

  这时我看到许耀明也夹起一块放在陈静的盘子里,文杰也在帮筱怡夹菜,陈静恭敬地在给许伯伯夹菜,许伯伯在为许伯母夹菜。这个时候,倒是觉得这个家显得爱意融融。

  午餐之后,游艇停泊在圣约翰岛。

  除了许伯伯和许伯母及佣人之外,我们都换上了泳装。上了顶层的甲板,准备下海游泳。

  陈静也穿着泳装,而筱怡穿的是比基尼服。我不住地打量她们,她们旁若无人地展示在明亮的阳光下,显得青春妩媚、楚楚动人。让我看得眼馋耳热心旌神摇。

  我又坐在甲板上的躺椅上抽烟。筱怡笑盈盈地走过来,她身材的曲线比陈静还优美。高傲而坚挺的乳房在窄小的乳罩下隐隐约约地显现着两粒饱满的乳头,她抬起白皙的双臂也把头发挽成发髻,然后戴上游泳帽。就在她正戴未戴好时,从我所坐的角度看去,筱怡恰似一尊维纳斯雕塑。

  我怔怔地看着筱怡,如沐轻风,如饮甘霖。

  见我如醉如痴的样儿,筱怡莞尔一笑,显得不自在起来。

  “筱怡,别骂我流氓啊!因为你太美了。”我竭力掩饰着自己的失态。

  “那我得谢谢你。”

  筱怡也坐下,她那露出的雪白的乳沟,在我的眼前闪烁着诱惑的魔光。

  我浑身起着一种莫名的紧张,我见过好几个女人一丝不挂的裸体,却从来不曾如此紧张,也许女人对于男人永远是个迷,永远看不够。我的视线凝固了,我的思维定格了,似乎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坐在她近旁,我似乎从没有像在这里这样强烈地感受到女人的魅力,那是一种让人惊心动魄而又让人折服的魅力。也许是因为我太爱护她了,太尊重她了,她是我不能触及,也不敢触及,而且永远得不到的女人。

  “不许看了,我要下海了,你敢跟我比赛吗?”筱怡站起来,向船边走去。

  “好啊!”我也站了起来。

  只见筱怡双脚的后跟抬起,脚尖着地,微微下蹲,臀部后翘,一个极美的S型,然后弹跳,双臂前伸,一个漂亮的鱼跃,轻盈敏捷地钻入水中。

  我看到筱怡已经入水,我也紧跟着腾空而起跃如海里,然后奋力向前游去。

  筱怡果然身手不凡,当我看到她那白色的游泳帽露出水面的时候,已经在我的前面有好几米了。我过去都是在游泳池里游泳,不曾在海里游过,没想到海水的浮力更大,于是我挥动双臂,以最快的自由式朝着筱怡的方向追赶。

  筱怡终于被我追到,她停了下来,调转方向朝我嘻嘻地微笑,然后她俏皮地冲我撩起海水,一阵腥咸的海水扑打在我的脸上,使我一时睁不开眼睛。我迎着扑面的水花向她扑去,我一下子抓住了她的肩膀,然而她却非常机灵地迅速潜入水中,让我扑了个空。

  我也立即钻入水里,在晶莹透明的水中我看到了筱怡那迷人的躯体,真的是太美了!她就像宝石蓝天空中翩然而至的天使;她像翡翠绿湖面上欢欣沐浴着的白天鹅;她像荒漠旷原里汩汩流淌着的清新甘泉;她像春华萌动时的第一枝白玉兰花。

  当我完全沉润在幻想之中,突然,筱怡从后面搂住了我,我陡然一惊,那天使、那白天鹅、那甘泉、那玉兰花就在我的身上了。我失去了知觉,在我心里,仿佛她就是我的春之魂、夏之梦、秋之灵、冬之吻。人世间所有的悲哀、苦痛、忧伤、郁闷都灰飞烟灭,人世间所有的幸福和快乐都在包围着我!

  我转过身来,正要去拥抱她,筱怡却快速地又潜入水中,离我游去。我看到海面上激起一串串的浪花。

  人们都渴望能够羽化而登仙,如庄子《逍遥游》浩浩乎恣意而汪洋,神游物外吧!

  “愿此生速证菩提、早成正觉,上报四重恩、下济三界苦,不再流浪生死、永堕沉沦……”

  筱怡向游艇游去,文杰站在船上,他伸手把筱怡拉上了船。陈静和许耀明还在水里嬉戏,我知道陈静的游泳技术也很高。

  我顿然感到一种失望的惆怅,一种缺少知音欲毁琴断弦的深切的忧伤。

  ……

  太阳西斜,天际出现了绚丽的红霞,把海面涂上了一抹金色的霞光。

  我也上了船。在更衣室里,当我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时,看到许耀明正在对着洗漱台后面的玻璃镜子梳他的头发。

  我也走过去对着镜子用手理着我那还有些湿的头发。

  “林子昊,我警告你,以后你要再动小雪我会对你不客气!”许耀明突然对我说道。

  “许耀明,我也警告你,你要是再骚扰小雪我不会饶你。”我马上回了他一句。

  “我什么时候骚扰小雪了?”许耀明一愣,怔怔地看着我。

  “你昨天晚上去了哪里?”

  “你,你监视我?”

  “我还要揍你!”

  “你!……”这时许耀明气急败坏地挥起拳头向我打来。

  我及时地一手攥住了他的手腕,他挣扎着,喊道:“Shit!你这个中国人……”

  我吸了一口气,然后运气,加大我手上的力道,一用力,他的手腕被我攥得只听他在嗷嗷乱叫。

  “告诉你,许耀明,要论打架,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你这个流氓!”他还不服输。

  我将他的胳膊一拧,他只好顺势转了过去,弯下了腰,低着头。他的胳膊被我死死的拧在身后,像一只落水狗。

  “林子昊!”突然间一声尖叫,我扭头望去,见陈静惊惶失措的站在门口。


(六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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