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许可

　　「沈哥，琢磨什么呢，问你话呢，半天没回应。」

　　沈渊闻言，愣了片刻，看向邻座的同事，「小赵，能给我推荐几本情感类图书吗？」他用手比划了一下，「《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好像不太适用，你有别的参考吗？」

　　天色渐晚，夕阳正浓，办公室里嘈杂忙碌。小赵端着咖啡杯，长大嘴巴，很呆滞地说：「我们要做情感类专题了？没有参考啊，你知道的，沈哥，我现在单身。」

　　「那算了。」沈渊摇摇头，「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真羡慕沈哥，都跟女朋友同居了。」小赵吹着咖啡，长吁道。

　　「小赵，你今年多大来着？」沈渊关掉电脑，顺口道。

　　「二十四岁。前阵子我妈还挂来电话，打算介绍我相亲。但合拍的女孩子，哪这么容易遇到。」小赵苦笑着说，「何况她哪知道我的需求啊，女朋友必须自己找，家长介绍的很难靠谱。」

　　「对了沈哥，我们是要做情感类吗？」他又问。

　　沈渊关了电脑，迟疑片刻，说：「没有。只是想研究一下女人心理。」

　　看到小赵精神一振，想跟自己多谈的架势，沈渊赶紧起身。

　　「大家，我早走了，有事情微信联系。」

　　「好嘞沈哥，回家好好休息。」

　　「今天这么早？难得啊。」

　　今天下班很早，全赖推了工作，实在有违劳模形象，不怪很多同事颇感惊讶，沈渊也不免心虚，出了楼层卫生间，顺着消防通道一路小跑，竟是比坐电梯还快了。

　　离开写字楼时，他望向橙黄色的天空，意识到这并非见惯了的深夜，竟萌生出一股冲破囚笼般的舒爽。

　　「惯了牛马，便忘了人生而自由？」

　　沈渊嗤笑一声，离开办公区，走到大街上，很快便进了地铁。

　　盛夏时分，地铁分成了强冷车厢，以及弱冷车厢，以照顾不同的乘客需求。

　　沈渊挨着站台边缘，上车后低温冷风吹拂，让他混沌了一天的大脑，瞬间清醒许多。

　　纵使耽于工作，却也难解忧愁，今天的沈渊，工作效率极低。这正是他按时下班，「突然早退」的缘故。但想到马上就要回家了，沈渊靠着车门，缓缓深吸空气，依然清晰地发现，胸口传来了强烈的心悸感。

　　不一会儿，地铁到站，走下一批乘客，涌上了一群学生。

　　距离到站还有很久，沈渊倚靠车门，斜眸看着那几个学生。大概九月开学之后，就该上高三了吧，这几个勤奋好学的男生女生，放学路上都不忘了看书。人与人的差距之甚，令沈渊唏嘘不已。

　　「哎，要是都能像你们这么省心，该多好……」

　　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是迦纱的微信，问他下班了没有，能否到菜市场买条鱼。

　　沈渊回复说，今天下班很早，能到附近的永辉超市仔细逛逛，并问迦纱具体想吃什么。

　　「炸刀鱼吧。」

　　简单的四个字。

　　沈渊刚回复了一句「好」，忽然皱了皱眉，觉得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

　　这几天的工作，为了收集门事件的相关素材，沈渊顺便学了不少新知识。家里平时不怎么吃鱼，为什么偏偏今天，迦纱却突然提议了呢？他咋了咋舌，顿感不妙，连忙打开手机的浏览器，写了一句提问。

　　「吃鱼补精吗？」

　　没有句号，没有问号，输入完毕，迅速点击确认。

　　「吃鱼对精子是有好处的。 吃鱼能够增强精子的活力,而且能够提高精子的浓度,例如经常吃鲑鱼、金枪鱼、深海鱼等。鱼肉当中含有的粗蛋白质……」

　　「壮阳效果好的鱼：三文鱼、鳝鱼、泥鳅鱼、带鱼、鳗鱼……」

　　「鱼有丰富的营养，在怀孕和备孕期间可以适当吃一些……」

　　只看了片刻，沈渊突然发出笑声，将手机锁屏了。

　　简直疯魔了吧？！

　　不一会儿，沈渊走出地铁，来到超市，结果时间很不凑巧，正赶上一群离退休的阿姨大爷。眼见结账人多，沈渊索性又买了两桶橙汁，结账时恰好凑足了满减，节省了五块钱。

　　购物完毕，沈渊拎着两只大号塑料袋，进了居民小区。他穿过林荫下的凉亭，几名大爷正玩着象棋，蒲扇摇得欢快。但拐过一个弯后，喧闹声便消隐不见，只余夏蝉低鸣。

　　夜幕降临，寂静的小路旁，杵着一盏路灯，一抹倩影。

　　「买了这么多。」

　　迦纱展颜微笑，缓缓地走来，「给我一只袋子。」

　　「两桶果汁，够喝一阵子了。」

　　沈渊的嗓音艰涩，「我以为你下班后先去……」

　　「先去什么，接孩子吗？」

　　迦纱接过袋子，扑哧一笑，「这么老夫老妻的对话，不太好吧？」

　　沈渊张了张嘴，有些错愕，有些哑然。

　　「迦纱……」

　　「哎。」

　　迦纱拎着袋子，并牵过沈渊的手，「买了几条刀鱼？」

　　「不是，我是说……」

　　「沈渊，买了几条刀鱼啊？」

　　沈渊张了张嘴，「六条。」

　　「够吃吗？」

　　「够吃吧。」

　　沈渊左手拎着袋子，右手牵着迦纱，缓缓向着自家的楼走去。

　　两人慢慢攀爬着楼梯，看着感应灯一盏盏亮起。沈渊跟在后面，抬头望去，便是迦纱的背影。她穿的一条蓝衬衫，配黑色长筒裤，端庄典雅，职场风强烈。

　　沈渊焦虑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他深深吐着气，并最终来到五楼。

　　迦纱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老师，您回来了！」

　　客厅里亮着灯，一个文弱俊秀的男孩，脸上带笑，朝他们走来。

　　沈渊一愣，这孩子已经下课了？

　　「哎，小豪，我回来了，你沈哥也是。」迦纱放下手中的袋子，脱下帆布鞋，侧身让沈渊进门，并笑道，「今晚咱们吃炸刀鱼好不好，你沈哥亲自到超市买的，整整六条呢。」

　　「好啊好啊，真是辛苦沈哥了！」

　　小豪很殷勤，看到沈渊脱了鞋，马上从鞋柜里取出他的拖鞋。

　　「小豪回家啦，几点下课的？」沈渊穿上鞋子。

　　「五点钟，老师给了钥匙，我就先回家了。」面对沈渊，小豪一直很乖巧，「回家后我扫了地，擦了桌子，就听老师的话，先回房间写作业了。迦纱老师，你要检查一下吗？」

　　「嗯，好啊，让你沈哥去厨房收拾。他做饭的工夫，老师看看你今天作业完成得怎么样。」迦纱换上拖鞋，放下手包，「白天的补习班，感觉累不累，讲的知识都听懂了？」

　　「嗯，不像以前那么胡思乱想了，而且很开心，因为我知道迦纱老师晚上会检查功课！」小豪磕头虫似的点着脑袋。

　　「那么迦纱，我去厨房了。」

　　沈渊也穿上了拖鞋，他拎起装鱼的袋子，不想跟小豪说话。

　　迦纱望向他，笑容略减，点了点头。

　　「等会儿你帮我听着点门子，有快递。」

　　「好。」

　　于是迦纱便转身，牵上小豪的手，跟他进了卧室。屋里开着灯，沈渊进家时斜瞥，已看到书桌上的习题本了。他抿着嘴，拎着鱼进了厨房，然后换了衣服，准备烹饪。

　　锅烧热，倒入油，三条处理好的刀鱼，率先进了锅。今晚除了炸鱼，沈渊还备了两道素菜，灶台前一共两口大锅。他切菜时，顺便调理着炸鱼，蔬菜进锅时，鱼便做好了。正忙的功夫，一阵敲门声传来，他立刻调低火量，飞快地窜出厨房。

　　「您好，京东快递，签收人迦纱……」

　　「可以可以，放那里就行。迦纱！」

　　一只软袋子，一只纸壳箱子，沈渊赶紧关门，小跑回厨房。迦纱倒也不慢，听到敲门声，便前后脚走出卧室。沈渊最后喊那一嗓子时，都撇头看见她了。

　　「今天的晚餐好棒啊！」

　　不多时，小豪走出卧室，看着餐桌上的硬菜，惊叹极了。

　　一盘炸刀鱼，一盘白灼西兰花，再配一盘胡萝卜炒香菇，沈渊对自己的厨艺很是满意。小豪更是眼睛都挪不开了，盯着炸鱼，闻着香味，不住地咽口水。

　　迦纱悠悠走出卧室。

　　「小豪今天的作业，完成得非常出色。」她看向沈渊，「下课前布置的语数外试卷，都达到了80分标准，虽然只是刚露头，但要是能保持这个劲头，应该很快就能升到90分了。」

　　「老师，你答应过我的……」小豪眼巴巴地看着迦纱，面露祈求。

　　迦纱则看向沈渊。

　　这一举动，让沈渊砰然心跳。

　　昨天夜里，迦纱回房之后，在他的耳边喃喃细语，犹如恶魔低语，绕梁不休。

　　沈渊提心挂胆，随着时间流逝，心情愈发高悬。她昨晚都说了些什么？是什么事情，需要征得他的同意？

　　他又是怎样回答的？

　　沈渊的大脑有些空白，只感到心悸酸痛，胯部无比肿胀。

　　小豪坐在餐桌正中，祈求完了之后，见迦纱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地看着沈渊，他也有些无措。

　　「沈渊，」半晌，迦纱开口道，「你昨天晚上，怎么说的来着？」

　　沈渊闻言，深深地吸了口气，面部骤然充血。

　　他张开嘴，声音却仿佛卡在了喉咙里。

　　迦纱倚着门框，双手揣着裤兜，笑容温和。见沈渊点头了，她的笑意愈发明朗。她看向小豪，说：「稍等一下，老师拆一下快递，很快就来跟你们吃饭。」

　　小豪闻言，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惊喜，「好的老师，我们等你！」

　　迦纱来到玄关，拎起京东的软袋快递，转身便回了卧室。屋门紧闭，还上了锁，只留下沈渊和小豪继续待在餐桌前。炸鱼的香味飘荡，着实好闻，两人却没急着动筷。

　　「沈哥，沈哥？」

　　「嗯？」

　　沈渊不太想搭理他，但还是吭声了。

　　「那个……我就是想问一下，」小豪有些紧张，但更多是好奇，「老师治疗其他病人的时候，沈哥也当助手吗？」

　　「这个……」沈渊有些啼笑皆非，「怎么说呢，以前的病人，还没有带进家里的……她平时遇到的病人，也只需要心理辅导……像你这种缠着要奖励的……怎么说呢……」

　　「沈哥，你不用看我是病人，就照顾我的情绪！」看到沈渊措辞困难，小豪一脸的关心，「我其实也知道，我的请求很过分，要不是知道了沈哥的癖好，我……我……」

　　「所以好奇？」

　　「对呀。」

　　看着男孩一脸的纯真，沈渊在桌下攥紧的拳头，根本挥不出去。「之前说过，我也是你的迦纱老师的病人，对吧？」他轻声叹息，无论如何，这都是迦纱的客户，只能安抚至上，「她在给你做心理辅导同时，也在观察我的状态，算是一举两得吧。」

　　「对啊，沈哥的癖好，怎么治呀？」小豪压低着声音，更加好奇了。

　　上次遇到这个男孩，还是一年之前，当时怎么就没觉得他这么碎嘴子呢？熟悉又不熟悉，陌生又不陌生，却谈起了这样的隐私话题。沈渊无语极了，这孩子是真傻还是假智障，这么不懂人际关系？

　　「嗯……小豪，你还没谈过恋爱吧？」

　　「没有啊，学校禁止早恋，我也没对哪个女生……」

　　「你们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就在这时，卧室门开了，迦纱走了出来。

　　沈渊转过身，这才晓得，刚刚的快递袋里，是装了一件白衬衫。迦纱进屋之后，便是脱了原本的蓝衬衫，换上了这件新衣服。她的脸颊绯红娇艳，仿佛熟透了似的，嘴角却噙着笑，表情从容自然。

　　沈渊呆呆地看着她，心脏酸痛之余，更感到一股强烈的热流涌动，使下肢一个鲤鱼打挺，在裤裆里竖了起来。他张开嘴，却发现无法呼吸，只能急喘以获得养分，仿佛一条上岸的鱼。

　　迦纱美眸一瞥，便见到了沈渊的模样。她的胸部起伏，嘴角笑意不减，悠悠地走到餐桌前坐下。「都是小豪的要求，我就照做了。」她温柔地说，并拿起筷子，「吃饭吧，沈渊。」

　　「嗯……」

　　虽是如此，又能有多少精力放在吃饭上。

　　小豪低着头吃饭，但只要抬头，便几乎都在盯着迦纱的胸前。只见一道倒三角的深领，顺着两侧的隆起弧度，服帖着她的身体。迦纱把衣摆掖进了裤子，而她整个上半身，拢共就两颗扣子，位置都很低。

　　「小豪提前回家，写完了作业，而且分数都很高，真棒。」

　　迦纱夹起一颗西兰花，放到男孩的碗里，「今天晚上，老师肯定会好好奖励你的，多吃点饭，吃得饱饱的。」她的笑容温柔，接着看向沈渊：「还有你，提前下班也不说一声，是要给谁惊喜呀？」她的声音甜美，说到后面，还娇嗔起来。

　　对此，沈渊只能苦笑，应和着说，哪有你带来的惊喜多。

　　迦纱垂下眼眸，笑容微减，不再看向他，只是脸更红。

　　沈渊食不知味。他不像小豪那样，可以「名正言顺」地盯着迦纱，每当眼神掠过，他便要迅速挪开。但即使他低着头，使劲往嘴里送饭，小豪惊艳的话语，仍不断飘进他的耳朵。

　　「老师，你的樱桃，看得好清楚啊。」

　　「摩擦着衬衫，还变硬了呢，好神奇！」

　　「老师的脸真红，就像红苹果似的，真好看！」

　　沈渊的下饭速度很快，不像小豪那样，叽叽喳喳个不停。

　　「嗯，老师的樱桃，喜欢看就多看。」

　　「是啊，摩擦着衬衫，会让老师的樱桃兴奋。」

　　「老师害羞呀，还是当着你沈哥的面，脸当然红。」

　　迦纱吃饭很慢，她说话的嗓音，也由起初的平稳，逐渐有些颤抖。一颗颗晶莹的汗珠，缓缓沁出她的发根，顺着鬓角淌下，凝满了脖颈。沈渊抽出一张纸，递给了她，「擦一擦。」

　　「好的，谢谢。」

　　迦纱接过纸巾，美目深深凝视。

　　「我吃完了，你们吃完后把碗碟端到厨房，我收拾就行。」沈渊伸回了手，便站了起来，用手背擦了擦嘴，说，「我先回房了，你打算几点钟进屋？」他说到这里，亦向迦纱凝视过来。

　　此时的迦纱，坐在餐桌前，并没有急着擦汗。一顿饭的工夫，她淌了不少汗珠，脸色也更加红润。白色的冰纱衬衫，系着两颗极低的纽扣，敞着深邃的领口，被胸部紧紧绷着。因为汗水浸润，那两颗淡粉嫩红的樱桃，显得极为可口。

　　「我……稍晚一会儿，回屋。」

　　她凝视着沈渊，缓缓地说，「今天晚上，还要给小豪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