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迎新

　　「小叔如此热情款待，」明轩举杯笑道，「我要是不能回报你，就算别人不笑话，我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这杯酒我先干为敬，小叔如此破费，实在让我感动！」

　　「你还是悠着点吧，别喝多了。」赵念提醒道，「汾酒好歹是白的，你都喝两盅了。」然后他看向迦纱，「你也多劝着他点，这孩子从上大学起就爱喝酒，动不动就喝醉，这样很伤身体。」

　　「小酌怡情，大醉伤身，小叔说得很对。」

　　迦纱品着果汁，目光悠然，款款微笑。

　　赵念工作繁忙，没有时间做饭，为了迎接亲戚，特地预定了厨师上门服务。

　　他知道侄子爱吃苏浙菜式，并且咨询了侄媳妇的口味，只可惜大家都不爱喝红酒，橱柜里的长城干红没能派上用场。

　　赵念是本地人，刚从大学毕业时，父母购置了一套三室户型，作为他将来的婚房。但赵念独居多年，平日上班工作，周末放松休息，一晃好多年过去，却一直没谈恋爱。家里人着急也没用，他一直声称没遇到合适的，只能随缘。

　　前阵子得到侄子的留宿邀请时，赵念很是犹豫了一阵。他跟明轩并不算熟，感情寡淡，这不光因为多年来异地的关系，赵念本来就不太看得起他。这孩子从小学时期，性格就很古怪，以致频繁受到校园霸凌的袭扰。如今念了大学，据说跟室友相处得也不算好。万一他住进家里，又跟自己发生矛盾呢？

　　好在两周时间，不长不短，忍耐一阵也就过去了。赵念白天需要上班，明轩也得上课，一般就是晚上才会碰面。何况他还要带女朋友同住，有旁人在场，想必氛围还能忍受。

　　「明轩，我一直想问呢，你从哪遇到的这么漂亮的姑娘？」

　　赵念的目光游移，不太敢看向迦纱，「你们这应该是……姐弟恋？」

　　明轩正喝杯中酒，闻言差点呛到，「咳咳，我们是……网恋认识的，」他放下杯子，脸涨得微红，「通过交友网站，也算相谈甚欢吧，一点点就在一起了。」

　　「网恋？那可真是太缘分了！」赵念听了，不禁更加惊异，禁不住认真看向迦纱。这漂亮的姑娘，也是能靠网恋认识的？还是跟自己这个倒霉侄子相恋？

　　「姐弟恋倒是说笑了。小叔还挺年轻吧。」

　　迦纱突然开口。

　　自从进门起，明轩的女朋友便总是看着赵念，笑得饶有兴致。那双明媚清澈的眼眸，仿佛能洞彻人心。还有那娇柔无瑕的面庞，玲珑有致的身段，更是千挑百选的美人骨。哪怕只是简单的直视，也会让赵念心潮澎湃，禁不住感到异样。就像害羞内怯的少女遇到俊美男神，以致不敢抬头、不敢直视，甚至说话都结巴了。

　　「没到三十，应该比你更大一些吧。」赵念干笑着回答。

　　「我今年二十五六，比起称呼小叔，喊哥哥似乎更合适呢。」迦纱的语气柔和，笑得开心，「咱们的年龄相近，也许还能有共同爱好。我看小叔的橱柜里，好像有红酒来着？」

　　「我以为你们不打算喝，想尝的话，我给你们取。」赵念痛快地应道。

　　「多谢小叔，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呢，我也跟着看看吧。」迦纱从容地回应着，随着赵念起身，她也从茶几前站了起来，「厨房好像是出门右转吧？我有点不记得了。」

　　因为多年独居，平时父母也不上门，久而久之，赵念废弃了传统的中式客厅布局。没有宽大的餐桌，仅仅是在沙发前铺着软毯，摆着低矮的方形茶几，用于日常三餐。随着迦纱款款起身，那纤细白嫩的小腿，以及修身的直通套裙，顿时形成一道优美的弧线，再次让赵念感到心神彷徨。

　　他飞快地瞥了眼明轩。

　　侄子低头坐着，嘴角带笑，面色微红。

　　「怎么了，小叔？」

　　迦纱拍了拍赵念的手背，「走啦，咱们去厨房。」

　　轻声细语，温柔绵绵，还有那掌心触及手背的温热……

　　赵念的心痒痒的，他很想质问侄媳，这种怪异的氛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感到飘飘然，尤其想到自己占了侄子便宜，心里就分外痛快。毕竟早在他们进家的时候，赵念就非常肯定地判断，他的愚蠢侄子是绝对配不上这位姑娘的。

　　明轩没有发现他女朋友的异常吗？

　　果然足够愚蠢。

　　赵念怀揣着心事来到厨房，打开碗柜。

　　「我这基本都是长城干红，还有少数一些洋酒，看你喜欢了。」

　　离开客厅，进入厨房，只剩下赵念和迦纱并肩而立。他没来由得感到一阵紧张，仿佛身旁不是侄子的女友，而是他自己心心念的可人儿。这情绪并不应该，来得却不突兀。毕竟赵念的心时刻都在悬着，身旁女郎的一颦一笑，都在牵动着他。

　　「小叔好品味，居然还有朗姆。」

　　迦纱昂头望着橱柜，看到一只青白色酒瓶，笑盈盈地抬起手来。

　　恰好这时，赵念听到她的选择，也抬手想要取酒。两人的手在酒瓶前碰触，赵念的内心一颤。明明是件很普通的事，他却感到心悸和心虚。他下意识看向迦纱，刚好迎来一双明媚的眼眸。

　　侄子的女朋友微笑着，那眼神似乎洞彻了他。

　　「小叔，」

　　迦纱柔声说：「听明轩说，你还没谈恋爱？」

　　赵念的心头千回百转。这声音太温柔了，还有这声提问，明明是很普通的话题，他却感受到了撩拨。似乎这并不是亲戚间的关怀，而是一名暗恋自己的美丽女生，向他发出了暗示。

　　赵念勉强恢复冷静，皱眉苦笑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从刚才就一直觉得，你好像挺眼熟的。」

　　迦纱抬起了眉毛，眼神闪过一丝诧异。

　　「眼熟？」她接着皱眉，「我们以前没见过，怎么会眼熟呢？」

　　「是啊，我也奇怪呢，可能是以前在哪碰到过？」赵念苦笑着说，「吃饭前跟你说过吧，我是做媒体工作的，时不时就会外出采访。大概是见的人多了，搞混了吧……」

　　赵念不停絮叨着，将久藏于心的困惑诉说了出来。迦纱在旁听着，起初确实感到了由衷的诧异，并且眼神闪烁，大约在思考什么。但很快地，她的目光便再度柔和，并发出一声娇笑。

　　「该不会是，日有所思，夜游所梦吧？」

　　她拿起朗姆酒瓶，目光顺着赵念的面庞，沿着他的胸膛一路向下。

　　「小叔，这可不好哦。」

　　她侧身蹭过赵念的肩膀，踏着拖鞋，留下一阵暖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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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厅里晚餐继续，虽然只有三个人，预制菜却足足准备了五菜一汤。赵念回到房间时，内心是非常忐忑的。他跟侄媳的取酒时间太长了，聊天声音应该也能传过来。幸亏明轩居然戴上了耳机，说是学校导师发来了微信语音，那应该就是没听到吧。

　　面积不大的茶几，挨着沙发，摆在地板软毯上。赵念作为主人，背靠沙发，左手边就是明轩。但迦纱并不是坐在他的右手边，而是选择了正对面。起初这样落座时，赵念便感到不妥，但明轩没有提出意见，他跟迦纱又不熟，便没有要求她换座了。

　　「我跟我叔年纪差得不大，其实更像是哥俩。」

　　酒过三巡，明轩吃着菜，微醺道：「但我跟我叔不同，我谈过恋爱，而且高中就谈过了，现在更是……嗝……有迦纱这样女神……叔可就惨了……到现在还是个雏……嘿嘿嘿……」

　　「哈哈，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赵念干笑着，并感到面部充血。

　　这孩子从小就是这样，很平常的桌前闲聊，都能气得人火上眉梢。但凡他能有沈渊前辈三分之一的情商，家族里那么多亲戚，都不至于全员讨厌他。

　　「是啊，有时候我也在犹豫……」

　　这个时候，迦纱开口道：「男朋友，接人待物的能力，真的很重要。」

　　赵念闻言，先是瞥了眼明轩，接着看向迦纱。

　　明轩真的没少喝，那瓶42度的朗姆酒拿来后，他很快就喝了三分之一，似乎有意要将自己灌醉似的。他应该并没有听到女朋友的话语。迦纱诉说的时候，也没有看向他，而是眉宇哀婉，状似深情地看着对面坐着的赵念。

　　他的脸腾的一热。

　　侄媳穿着一条无袖的天蓝色套衫，搭配纯白色直筒裙，长发笔直垂荡，将御姐风格拉伸到了极致。套衫用料单薄，服帖着她的身体，勾勒出曼妙的身材曲线。她的胸部峰峦高耸，而且透过单薄的布料，已经能看到胸罩轮廓了。因为是席地而坐，迦纱的双腿并拢侧倾，掠过茶几边缘，刚好能看到一双纤细白嫩的玉足。

　　「嘿嘿。」

　　赵念不知该怎么回复她，只能干笑。

　　明轩的女朋友绝对不正常，但明轩也确实不够给力。这小子自然是配不上这位姑娘的。想必她应该也感到后悔了吧。不是都说越漂亮的女人越擅长骗人吗？她应该在谋划什么吧？

　　「小叔在公司里，有心仪的女孩吗？」

　　迦纱端着酒杯，旋转着杯子，温柔地问。

　　听到这话，赵念的心头微热，随即摇头叹道：「本来是有一位的，但那话咋说的来着？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跟她是没可能了。」

　　「这样啊。」

　　迦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道，「那么你都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呢？」

　　说完这话，她很认真地看着赵念。

　　赵念张开嘴，刚想下意识说，大概就是迦纱这样的吧。但他猛然觉得不对。他应该是受到气氛引导，才产生这种临时想法的吧。这样回答很可能会落入对方的陷阱。但能是什么陷阱呢？而且侄媳的眼神认真，并不像之前那样充满诱惑，似乎是很严肃地在询问他。赵念愈发摸不准这位女郎的脾性了，她到底要干什么？

　　「温柔的女孩吧。」

　　赵念简单地回答了。

　　不一会儿，酒过三巡，吃饱喝足，该收拾碟碗筷子了。明轩已然喝醉，根本没办法帮忙，还是赵念吭哧吭哧地把他扛进卧室。于是这厨房杂物，便由他和迦纱一起负责。

　　忙完之后，迦纱称要照顾明轩，便先进了卧室。赵念将最后的碟碗放进橱柜，便脱了衣服，走进卫生间洗澡。等一切收拾妥当，他重新回到客厅时，发现灯居然被关了。

　　「啊，还没洗漱呢。」

　　赵念扶额，意识到自己招待不周。

　　夜已深，客厅灯光熄灭，只有卫生间的光芒传出来。

　　其实赵念真不在乎侄子睡前洗没洗澡，以及刷牙与否。又不是酒局，居然主动喝到烂醉，他的自制力就这水平？

　　不过，那位名叫迦纱的姑娘，也并没有劝阻他，任由明轩喝得烂醉。

　　赵念还是觉得，这姑娘似曾相识。

　　真要说到底在哪见过她，赵念还真说不清。但也许正是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使他分外在意她吧。明轩怎样都无所谓，二十多岁的人了，做事该有点谱。

　　至少让迦纱睡前洗漱了。他早就准备了牙具和浴巾，进房间打声招呼吧。

　　赵念来到次卧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明轩？迦纱？」

　　次卧屋门敞着条缝，透出一抹台灯光芒。倘若只有明轩，他烂醉如泥，肯定没空关灯。所以迦纱应该是醒着的。但赵念再问了一遍，屋里还是没有动静。

　　怎么办？

　　正常来说，屋里既然没有回应，他就该离去。毕竟里面不光是他的侄子，还有他的侄媳。尤其三人年龄相差不大，其实更像是普通的兄弟俩，所谓长辈对晚辈的关怀，是要欠一些成分的。

　　但是，这位侄媳……

　　赵念自己都觉得疯了，但他还是推开了门。

　　房间里光线昏暗，但依然能看清那张大号的单人床，以及床上的明轩。

　　没有迦纱。

　　赵念睁大了眼睛，并使劲眨了眨。

　　没错，迦纱真的不在。

　　「搞什么鬼？」

　　赵念直呼怪哉，他洗澡前可是一清二楚，侄媳是进了卧室的。就这么大的房间，除了卧床之外，就是一张写字桌、一座衣柜而已。除非那女孩跑他的卧室去了，否则再还能去哪？

　　赵念下意识就朝前走了几步。

　　紧接着，他大约就得到答案了。

　　床底下，一只女孩子的手，主动抓住了他的脚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