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因为黄尚王的阴谋，这一个晚上我无法入睡，喝了鸡汤却睡不了对我来说是一件十分吊诡的事，也许不是睡不了，而是我没法子闭上眼，因为只要眼帘一合上，我就会忆起颜月舞刚才的一番话。

　　“在我这个位置，有很多事是身不由己。”

　　我知道今次事件中，最伤心的其实是颜月舞。她不但被黄尚王设计下药，又被我这个无耻的男生沾污了身体，现在更要忍辱负重，做一些自己不愿意的事。

　　纵使身为女王的她从来就不是普通人，但对一个只有16岁的女孩来说，我还是为她感到悲痛。

　　相比之下，我总算是讨到了便宜，身为一只小鸡，我没妄想可以跟任何一位女生做那种事，更不会想到对手竟然是女王。

　　想到这里，我从睡床步下打开房门，乘着深夜外头传来那一点点光线，慑手慑脚地来到爸妈的睡房门前。

　　小心翼翼地把耳朵倾在木门，窥听里面的声响。我家有个习惯，是每次父母吵架后都会在睡床上继续下一轮的大战。爸爸教导我，跟女生的战场最好在床上，因为只有软绵绵的被褥，才可以真正把女孩子那柔弱的心亦一并收服。

　　而我因为当时年纪小，不明白父亲说话的真正意思，有一次从外面听到那快将垂死的呻吟声，担心他俩自相残杀而惊慌地打开房门，结果看到爸妈在打泥浆摔交，而那亦是第一次让我知道，母亲那里的毛发原来是很黑很浓密。

　　从那高扬的打鼻鼾声音，确定今天的大战己经分出胜负，我诚惶诚恐地推开木门，通过窗外射进的月色，我可以看到熟睡的父母相拥而眠。两人脸上充满恩爱的满足表情，我再一次肯定父亲的话是对的，在床上打，效果的确是最好。

　　“爸爸……妈妈……”

　　望着两个把我带到世界的恩人，我忽然呆了起来，爸爸和妈妈对我的教导方法很不一样，妈妈望子成龙，虽然明知自己的儿子只是一只不争气的小鸡，但总认为我会有出身的一天，她教我勇往直前，不要看不起自己；而爸爸的态度比较实事求是，经常着我要向现实妥协。我明白他当然亦希望我有成功的一天，只是不想给予唯一的儿子太大压力，有时候他会故作不经意的告诉我，即使成不了大材都没关系，只要能过平安的每一天，已经没有什么好苛求。

　　家里的钱经常不够用，亲戚们把爸妈形容为一穷二白，但其实我家有自己的店子，生意也算不错，并不是真的穷得那样可怜。时常捉襟见肘是因为每月要为我支付高昂的学费，可以和黄尚王、颜月舞等有钱子弟读同一间学校，我知道我父母其实已尽了他们能够做到的最大努力。

　　我明白我的父母很爱我，正如颜月舞所说，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的儿子因为强奸女同学而进男童院一定会十分伤心，我亦知道他们辛勤工作，给我关怀备至，供书教学，结果我不能报答半点，是一件非常不负责任的事。

　　“对不起……”

　　我跪在地上，眼眸的泪水不断流下，我知道我很不孝，亦知道将会令你们很痛心，但我真的没法子告诉他们，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其他办法。

　　我不想看到颜月舞说谎，我不想看到她在法庭上流泪，我更不想一个无辜的女生，受到不必要的痛苦。

　　她是第一个跟我共渡初夜的女孩子，亦极有可能是我今生里的最后一个。事后她没有怪我，还说要保护我，好吧，现在就是我保护她的时候。

　　对不起，爸爸，妈妈，你们教导我要做一个负责任的男孩子，那天我的确是做了，所以到了今天，我就要接受我应有的罪。

　　为了保存女王的名声，我决定要在明天的日子把一切招认。

　　结果这一晚我一觉没睡，整个晚上跪在两人床边，独个儿回忆往年的趣事，时哭时笑，活像个最笨的傻瓜。我不求我的父母会原谅我，我只求他们不要为我这个自私的孩子流太多的眼泪。

　　鸡店要在清晨便到批发场入货，为了不要给父母看到我一晚没睡的黑眼，我在他们起床前便回到房间，并比平日提早上学。

　　这天街道比平日疏落，未到上学上班的繁忙时间，连行人路上也没几个人，我可以优哉游哉地细味每天走过的道路。我个子矮小，平日总随着人海飘浮，今天总算可以轻松地看看那熟悉街道的每一个细节，因为也许会有一段长时间，不能再来到这个从家里通往学校的通路。

　　一步一走，出发的时间比平日早，到达的时间却没相差太远，校门前已经像平日一样人头涌涌，我从口袋拿出预先数好的零钱，交到那正在吃着咖哩鱼蛋的小泷手上，他的眼神有点诧异，因为大家都知道今天不是邀交保护费的日子，但我这位毫不计较的同学还是老实地把钱收下，我心里有点替他不值，如果不是事出突然，可以等到我妈发我零用那天的话，我应该会给你更多。

　　在另一边看到正在调戏女生的凌伟途，他的个子跟我同样矮小，但胆子比我大，对新奇事物的消息也很灵通，所以颇受女同学欢迎，前阵子他曾跟我说想出一个点子可以骗女生给他牵手，运气好的甚至可以摸到脸庞。那天我装作正义说不要学这种下流的技俩，但其实内心有多么想他告诉我是什么妙计。

　　我从书包拿出那本画功精美的色情漫画，在操场上交给曾多次央求我把书借他的凌伟途。同行的女同学看到露骨的封面一哄而散，凌伟途有点不满，怪我怎么坏他好事，我想跟他说今天不拿，你可能一生也不知道，翻着这本漫画打枪是有多爽。

　　完成了要做的事，我有点放下包袱的轻松，但我知道我其实在欺骗自己，我还没有跟小乔道别。

　　我摇摇头，责骂自己的荒谬。你还想怎样跟她道别？明天起小乔就会发现同班同学原来是个强奸犯，你只会是一个令她感到蒙羞的陌生男生，试问还有什么资格跟她说再见。

　　但苍天实在弄人，仁慈的上帝的日常生活其实应该颇清闲，就像观看着爱洒狗血的电视剧集一样，不想碰到的，总会在此刻碰上。

　　“小鸡，早晨。”拿着书包上学的黄琋乔向我问好。

　　一样的清新动人，一样的和蔼可亲，但今天碰上的心情，已经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