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何晓月走路的姿态仍有些怪异,只是身上的破衣褴衫早已旧貌换新颜,应该也是出门前从李萱诗卧室衣柜中不问自取的。
可她纵使身材丰腴,勉强撑起了李萱诗的月白色真丝旗袍,但那份独有的雍容典雅、端庄高贵却是无论如何都展现不出来!
她身后跟着一名气质独韵且仪态万千的美妇,高挑丰腴,前凸后翘,乌黑柔顺的秀发只勉强蓄到双肩,清新脱俗。脸若凝脂,丰润秀美,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炯炯有神,而晶亮的瞳孔中总能映出浅浅笑意。琼鼻秀挺,红唇似樱,一口洁白的牙齿美如碎玉,亮若宝石。
虽非倾国倾城,但仍万中无一,仪态煊赫,风情华美,气度从容,既惊于她的艳美,又慑于她的威仪。
有美一人,在水一方。
清晨的别墅中,突然出乎意料的见到叶倩出现,我也忍不住大吃一惊。实在是太过意外,事先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她如今可是我们左家乃至整个叶家的重点保护生物,一举一动都谨小慎微,生怕磕磕碰碰而动了胎气,不但由楚玥姐“全程监控”,还配备了保健医生、营养师、理疗按摩师等专业护理团队,其珍贵程度超过了国宝大熊猫。
果然,叶倩身后又紧紧缀着个愁眉苦脸的楚玥姐,见我瞪她,顿时一脸委屈。
而后鱼贯而入的是欧阳云飞,见到我安然无恙仿佛才一颗心落回肚子。
但他后面跟着的居然是吴彤、萱萱和一对粉妆玉凿的双胞胎兄弟,不仅是我,李萱诗、徐琳、岑菁青都齐齐惊呼出声,尤其是岑筱薇,当她发现四个“人质”好端端的从天而降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若白昼见鬼一般心胆欲裂,整个娇躯都开始不可抑制的轻微颤抖。
我既惊喜又意外,同时脑海中也是一头雾水,直到事后叶倩向我详细阐述了事情经过后才恍然大悟,不禁也更崇敬起叶倩运筹于帷幄的机智。
数日前,北京的红叶山庄,何晓月突然惊慌失措地找到叶倩,支支吾吾向她吐露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起因是已经淡出郝家沟众女视线多时的岑筱薇突然趁何晓月外出替我买烟之时联系上了她。
提出可以帮她将脑瘫的儿子亮亮送到英国大奥蒙德街儿童医院专业治疗,所有相关费用全免,条件是她必须做岑筱薇的内应,让我、李萱诗以及白颖入彀。
何晓月心底一时间波澜激荡,人神交战。她是带着一股痴念的女子,柔弱又坚韧,愚昧但顽强,她将所有的情感全部倾注在了患儿身上,甚至轻易遗忘了自己这许多年来遭受的累累不幸,生活的风霜雨雪她毫不畏惧,心心念念只惦记着有朝一日能够让脑瘫的儿子康复,如同魔怔一般成了她的执念心病,但凡有一丝希望,她都会全力以赴,甚至不惜奉献自己的一切,包括身体和生命。
她在郝家沟那几年既管理温泉山庄又打理郝家大院的一应内务,工作繁忙驳杂,但也搜刮了不少油水。
这些钱财相对于工薪阶层而言相当可观,完全可以过上梦寐以求的富裕生活。
而何晓月依旧节衣缩食,除了一身光鲜亮丽的职业装和徐琳、李萱诗和白颖赠送的首饰化妆品外从不舍得乱花一分钱,包括贴身穿戴的胸罩、内裤都是几十块钱一套的棉质廉价商品。
一部手机用了五年不舍得换,翻盖的漆质磨损坏了就买一个手机壳继续用。还是李萱诗看不下去,怕她的过度节俭影响了山庄的形象,花钱买了部新电话给她。
何晓月感恩戴德,那部旧手机依旧不肯扔掉,下班后就将sim卡换回旧手机,继续发光发热。
她对自己都抠到了极致,但对脑瘫儿子却无微不至,前期支付了大量昂贵的治疗费用。但后期她儿子的相应治疗花费都是我掏得腰包,只是她谨小慎微,把余款都存入银行作储蓄,以备不时之需!
岑筱薇对她蛊惑,国内的医疗条件不可能治瘉她儿子的病,只有海外为数不多的几家权威医疗机构才有希望,而且投入的金钱将是一个庞大的天文数字,凭她的能力以及我的怜悯施舍对于她儿子的康复愿望无疑属于天方夜谭式的幻想,只有跟岑筱薇合作才是两全齐美的最佳选择。
何晓月确实凌乱了一阵,犹豫不决,若依照以往的那点见识,指不定就满口答应了。
儿子亮亮才是她生存的勇气和活着的全部意义。无他,她如同一颗孤单的卫星围绕着儿子这颗行星转动,只为他存在,只为他悲喜!
然而事物总有转变,何晓月文化程度低并不代表她就傻,数年间管理偌大温泉山庄的历练和积淀帮助她增长了不少阅历。
至少懂得了思考,知道了天上不会平白无故掉馅饼下来。有舍才有得,回报的价值也取决于你付出的多寡。
那么,她何晓月还能榨取多少价值?她如是问,扪心自问。
风光一时的郝家沟已然烟消云散了,如同短促的昙花,污淫秽垢之地,死水无澜,臭气熏天。
本就没有什么归属感,自打我出狱归来,犹如潜龙入渊,不动声色间翻云覆雨,只短短数月便抽空了郝家的最后一丝生气,显赫一时的空中楼阁轰然倾塌,粗鄙浅薄,毫无底蕴的暴发户究竟只是无根之萍,是经不起风雨洗刷的。
观望者众,何况她更是局中之人,亲眼目睹,震憾芳心。觉得我经历了一年牢狱之灾后脱胎换骨了,睥睨纵横的丰姿当得起惊才绝艳的赞誉,那双忧郁的眼神仿佛能洞彻每一个人的内心。
何晓月近水楼台,眼见王诗芸、徐琳甚至吴彤都争先恐后的“择木而栖”,她自然也毫不迟疑的“择主而侍”,不是她现实,都是人海飞鸿,谁愿意给郝家这条破船陪葬?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只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典故她也听人讲起过。只是猜度不出我的复仇业火究竟要烧到哪个程度,谁的心里都没个底数,反正尽力撇清,明哲保身才是最高明的进退之道。
她爬上我的床亦是无可奈何的事,除了这身皮囊实属拿不出别的投名状。
回顾匆匆过往,有唏嘘亦有感怀,昔年受族叔何坤指使潜入郝家沟毁了忘恩负义之徒郝江化的子孙根脉,而自己也反陷于泥潭之中,色欲侍人,卑贱如狗。其后,又昧着良心做了很多伤天害理之事,辟如遵从郝江化的指令,给那群莺莺燕燕先后都下过催情春药,甚至夫人李萱诗的饮食中也会定期加料,以确保她沉迷于郝江化的驴形肉屌之下,兴旺郝家而不遗余力!但教她心有余悸的却是对来自北京的白大小姐下药,夫人的这位儿媳家世背景非同凡响,且跟我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生生害她入火坑于心不安,但卑微如尘的何晓月慑于郝江化的淫威凶焰最后也只能乖乖就范,也补偿般获得了一笔足额的金钱,灵魂堕落,已无净土。
想及儿子亮亮,心中又好过起来,作孽固然不假,哪一桩出于本意?再看那群女人,一回两回兴许是受春药支配而入彀,而其后呢?尝到了郝江化驴屌的滋味还不是抛了丈夫家庭甚至廉耻人伦,甘心情愿的自荐枕席了?尤以白颖为甚,她纯粹是一头扎进了郝家沟的污泥潭,沉溺背德刺激,欲海荡舟,放浪形骸,比那些勾栏院中的“姑娘”更淫贱,与其说是落入凡间的天鹅,倒不如说是郝家沟的照妖镜让这些高贵优雅、美艳雍容的名媛贵女,美妇娇娃纷纷显出原形!
华丽的皮囊下包藏着的都是一颗颗卑污恶臭的灵魂,腐朽堕落,泯于尘埃。
郝家败落以后,何晓月无处可去,先是帮夫人李萱诗收尾烂摊子,处理完山庄事宜,吴彤那边也协助魏鹏搞掂了金茶油公司,款项入账,山庄和公司易手,包括曾经盛隆显赫的郝家大院俱都黯然落幕。
李萱诗将钱款打入我给她的叶倩的账户,收拾行囊带着吴彤、何晓月和三个孩子灰溜溜回到衡阳,安排何晓月监督星城老宅的修缮工作,其他人暂住珠晖山风情小区别墅。
何晓月开始担忧以后的生活,夫人李萱诗身败名裂,已无多少浮财,照眼下的情形推断,势必会落魄凋零,无以为继!
但何晓月揣度我与李萱诗毕竟母子血亲,出够了恶气始终都会管顾上她!故尔也算审时度势,顺势而为了。
此后某日,突然接到我从北京打来的电话相召,终于吃了颗沉甸甸的定心丸,始露欢颜。
初次见识到了首都的浩瀚繁华,眼花缭乱。尤其红叶山庄的瑰丽奇绝、鬼斧神工更让她叹为观止,心知自己做了多年的井底之蛙,衡山县郝家沟的那点基业与之对比犹如皓月萤光,不可同日而语。
深深震撼的同时,又逐渐加深对叶倩身份家世的猜度,虽只涉及皮毛亦着实惊出一身冷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见识江河的浩荡不知道天地的宽广!
叶家大小姐的丰姿气度、仪态风范既渊渟岳峙又虚怀若谷,慑人威仪又独具母仪之姿!
拿白颖跟叶倩比较,前者望尘莫及,连小家碧玉都未必名符!
何晓月虽然只被限于红叶山庄别院活动,但楚玥这个“通房丫头”出入山庄时那些虽着便衣却明显腰携武器的警卫都会向她敬礼,叶倩的身份还能简单得了?
时日虽未久,震撼接踵至,何晓月宛如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愈迷糊愈惊诧。
这一趟的京城之行彻底扭转了她以往对世界的认知。见江海方知溪涧浅,临绝顶才懂众山小。
故尔,当岑筱薇怂恿她反水的时候她的灵台心智尚能保持清醒,还能作出理智的判断。
岑筱薇彼时曾刻意的接近过自己,想起来应该就是白颖最初沦陷郝家沟的那段时间。难道真只是巧合?令人诧异,更令人费解,言说自小与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若然没有白颖从中作梗、横刀夺爱,她与我将是世上最幸福和般配的一对。
何晓月自然是不信的,甚至嗤之以鼻,但金钱的魅力无与伦比,即便没有岑筱薇的搅局,她也会遵循郝江化的指令完成下药任务。一则听命行事、实属无奈,且有经济弥补,皆大欢喜。二则白颖确实目中无人,性格还是为人处事颇不讨喜,遭人忌恨,整她只能算她活该。
是故,当岑筱薇从随身的LV包包里取出那瓶没有任何标识的液体时何晓月几乎不作多少犹豫便接了过来,当然,收回时掌心中多了一张不设密码的银行卡。
往事随风而去,随着记忆的淡然以为都已经碾入尘埃。时过境迁的岁月只想着平淡如水的过活,尘归尘土归土,期望各自安好!
事与愿违,风波乍起,又是故人重逢,又是一次抉择!
恼人的秋风吹散深秋的黄叶也吹拂她柔顺的发丝,略带萧瑟凉意。
红叶山庄却正是佳景,抬首仰望,香山半坡映霞,殷红似火,极目远眺,黄植树的叶子赤映流丹,赤红、粉红、猩红、桃红,层次分明,层林尽染,瑟瑟秋风中摇曳多姿,宛如排山倒海的落霞,整座山都似燃烧起来,又有苍翠葱郁的松柏点缀其中,红绿相间,瑰奇绚丽,美不胜收!
何晓月提心吊胆的过了两天,寝不安席,食不甘味,晚上都做噩梦。她感觉自己快要崩溃,善恶一念间,却都意味着天堂与地狱的分叉。
第三日,天空又是常见的阴霾,有薄雾,气温下降明显。
红叶山庄的地窖里开始储备土豆、白菜和大葱,这是北方人的生活习惯。
风沙这边还好,不担心迷眼,何晓月依旧带着口罩,从别院的方井中打水濯洗衣服,多年的习惯很难更改,哪怕此处有专门的洗衣房,自来水和全自动洗衣机应有尽有,她还是宁可做这种身体力行的卑微工作,仿佛在证明自己依旧纯粹。
十点钟光景,她拨通了楚玥的电话,声音有些不大自然,愣是推说感冒糊弄了过去,最终如愿以偿获准了叶倩的接见。
拙政园,据说曾是太平天国时期的忠王府,占地颇广,池多林茂,景色怡人,自然,此园非彼园。
景观虽由人作,自然生态的野趣竟十分突出,相比衡山温泉山庄其瑰丽浩繁的亭台水榭、松林草坪、远山静岗无疑是得天独厚的壮美,浑然天成,窥探不出半点斧凿痕迹。
尚属首次单独与叶倩相处,芳心跳荡,竟有种侍妾拜见主母的怪异直觉。
心跳得颇为厉害,更不敢直视对方,隐隐似觉叶倩身上笼罩着慑人的华彩。
不待相询,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岑筱薇相挟之事和盘托出。言毕竟似浑身轻松,兀自长舒了一口气。
叶倩捋了捋额前发梢,她习惯了短发,这两三月间为了迎合某人的喜好刻意留长,眼下青丝已堪堪齐肩,增添了不少淑女的气质。
“很好,你倒是没让我失望哦,本来还准备了你反水的预案,呵呵,看来是用不上了!”叶倩微微含笑,上扬的嘴角弧度优美,洒脱率性,却又看不出张扬的跋扈,甚至会感觉她的随和,柔情似水的眸子笑意盈盈,止不住的善意亲切,然而却有一种让人不愿违逆的力量。
“我我”何晓月组织了半天词汇,仍旧表达不出所以然。
叶倩轻轻含首,仿佛早已洞悉了何晓月的心声,略微一顿,接着说道:“实话实说,你的小孩重度脑瘫,截止到目前,全世界医学界都没有切实可行的治疗方法,无非通过药物和一些物理疗法延续病患者的生命,但患者无论智力还是躯体都是永久性不可复原,活着也是遭罪。当然,从人道的角度出发,不抛弃不放弃也是人性光辉的体现。其实,何晓月,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放弃也是一种爱!”
“啊!不要,求求你,我不能失去我的孩子!”何晓月闻言大惊失色,急惶惶惨呼嚎叫,如同世界末日来临。
“我的意思你可能还不明白,生命无限美好,但也要坦然面对,顺其自然,有些结果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但有些结果,人力完全可以创造,比方说,让你重新拥有一个健康可爱的宝宝!”叶倩眨了眨美丽的大眼睛,乌亮深邃的瞳孔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何晓月一愣,用心琢磨叶倩话语中的含义,似有所悟,芳心如波涛翻涌,一忽儿跃上浪尖,一忽儿坠入深底。
叶倩一脸平静,仿佛早料到了何晓月的反应,只清浅凝笑,不再言语。
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个瞬间,心里的弦无声拨动,捉摸不定是哪种旋律,高山流水知音,十面埋伏灼心。
叶倩后来娓娓道来,生趣盎然又详尽细致,拨云见日,为我解惑。
别墅中的声息全然静止,众人都将视线投向鱼贯而入的人群,但光芒万丈的必然是叶倩。
“姐,你什么时候来的?”我赶忙向她走去,叶倩也笑盈盈朝我走来,步履轻缓,不急不躁。
“昨儿个收到你发的短信就启程了,让老头子安排的飞机。”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带过,可我哪能不知其中的繁琐与阻力?
其一,她作为高龄孕妇,既是头胎又处在三个月内的危险期,叶家再是开明也必然否决过她,只是她的执着坚韧即使是叶老爷子也未必挡得住?
其二,临时调动军用飞机涉及到的困难普通人无法想象,而且是如此急迫的状态下!
我想到此处,眼眶微热,不顾四周诧异不解的目光张开双臂轻轻拥抱她。
叶倩任由我抱了她柔软丰腴的玉体一分钟,眸子里始终盈满浅浅笑意,如同秋天的一泓碧水,清澈澄净,微风拂过便会荡漾阵阵涟漪。
须臾,她用柔夷般的玉手轻拍我挺直的背脊,温柔而缱绻,我吸了口气,鼻息中顿时扑入桅子花的清香。
楚玥姐扶着叶倩坐在客厅正中的红木座椅上,坐北朝南的上座她让了出来,选择坐在右侧,右侧朝东。
李萱诗见状微微一愣,岑菁青诧然,白颖粉脸变得惨无人色,唯独徐琳见怪不怪。
楚玥与何晓月分站叶倩左右,一副忠心护主的架势。
吴彤满带惊喜和娇羞地望了我片刻,粉脸上又涌起委屈后怕的神情,领着三个孩子围到李置诗身前。李萱诗琼鼻一酸,豆大的泪珠霎时夺眶滴落,紧紧将三个孩子搂进怀里,惊怕与喜悦油然交织,“呜呜呜呜”却是泣声大作,一发不可收拾!
徐琳和岑菁青在一旁轻声安抚看,孩子们有惊无险安然无恙总教人庆幸不已。
岑筱薇瞧看这一幕,娇俏的脸庞阴沉如水,渐渐又变得灰败,眼眸中的冷酷和凌厉也逐渐涣散黯淡,一如秋后的枯叶凋零颓谢,随瑟瑟的寒风飘坠飞旋。
“小京!”叶倩春葱般的玉手作势让我坐上首,其喻意不言自明。
客厅中安静的出奇,众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投注在我的身上,同时也在悄悄打量叶倩。尤其是白颖和李萱诗,一个失魂落魄,一个惴惴不安,仿佛煎熬看听任看最后的宣判。
我一时间亦是滋味难言,沉默片时还是遵照叶倩的意愿坐在客厅上首的位置。我知道此处代表看什么,也想到曾经失去了什么!
叶倩这才环视厅内一圈,视线落在岑筱薇身上,笑意忽然收敛,寒声道:“岑筱薇,华夏有句至理名言,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玩火者必自焚!你兴风作浪、恶贯满盈,可悲下场也是注定了的!”
她说这番话时有一股不怒自威庄严的仪态,仿佛字字铿锵令人凛然生畏!
岑筱薇一双眸子阴晴不定,满带狐疑的观察叶倩,拿捏不准这位气质卓然的美妇人是何身份?
叶倩轻轻转首,对恭敬伫立的欧阳云飞上尉示意了一个眼神。后者旋即会意,从随身携带的一个黑色牛皮公文包中取出一叠照片后径直便朝岑筱薇走近。
片顷之后,当岑筱薇亲眼识别了照片上总计十余具尸首的身体及面部特征时已是粉脸苍白、魂消胆丧,饶是她受过严酷和专业的训练,坚定的心理素质远超常人,也不禁嘴皮子哆嗦不住,瞳孔放大。
事态突兀生变,以一败涂地的结局惨淡收场,一时如何能够接受?自以为缜密非常、无懈可击的计划怎么就轻易失手了?
“没关系!”叶倩轻蔑一笑,续道:“留待你思考的时间还有得是!”她玉手作势一挥,立有欧阳云飞携另两名特勤队员将岑筱薇和一双大洋马裹上毯子后径直押出别墅,将随同凯旋的“厚施”和“孟极”两支秘密小队同机赴京,并会送入红叶山庄的地下堡垒。
岑菁青眼睁睁看看侄女被五花大绑着押走,急成热锅上的蚂蚁。徐琳见状连忙给她打眼色,并机灵的步入厨房泡了一壶茶端了出来,只见她收敛姿态,恭敬如仪的斟满一只描金白瓷杯,用两只玉手端着微微屈身递奉到端坐看的叶倩面前,喔首半含,乖巧言道:“大姐请喝茶!”
叶倩饶有兴味地睇她一眼,又似笑非笑的看看我,倒弄得我十分尴尬,暗恼徐琳这个妖妇尽会来事。
徐琳玉手托杯不敢稍动,等了片刻仍不见动静,芳心也是“突突”跳个不停。腆看脸面俯首作小顺应燃眉之势,再谦卑也好歹有个“名分”。来日方长,但尊卑规矩自不可废驰。
李萱诗则意味深长地看了闺蜜一眼,却也并不恼她见风使舵,只是微感她的举动不合时宜,挑在这个当口不是将自己架在火上燎烤?
岑菁青更是目瞪口呆,她纵使对叶倩的来龙去脉一无所知,察颜观色下亦瞧出不少端倪,这可真是冤家聚头,前有白颖后有叶倩,谁才是左家的真正大妇?
“你可比妹子我大上好几岁呢,怎么使得?”叶倩还是没有伸手接杯的意思,只笑意盈盈的看看徐琳,忽尔瞥了一眼远远站看的白裙少妇。
徐琳微微仰起艳美如花的脸庞,此刻一双桃花眼竟已蕴满氤氯水雾,似朦胧又真切,婆娑泪影,心迹昭显。
“混迹人间,半生浊世,蒲柳之姿,望秋而落,风霜凋蔽,红颜易老,做个女人真不易!”
叶倩忽然轻叹一声,竟转对稍远处的白裙少妇柔声问道:“你说呢,白家妹子?”
大起大落,大喜大悲,人生际遇总难料,皆似坠网飞虫般的局中人,究竟有几个能真正淡定从容,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