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回：朱紫，长生殿之行云想

　　郭钰教授拉着臧秋枰院长一起鞠躬，这最后一次返场即兴表演也结束了，河溪湖畔音乐厅「秋日厅」的舞台上，《胜友如云》的乐曲开始悠扬回荡，上上下下所有的灯光一排排的点亮，将整个厅堂照耀的如同白昼。参加今天演出的主要男女演员们，络绎联袂，从舞台两侧款步而上，在主持人的引领下，向观众们一次又一次的鞠躬谢幕。舞美设计在舞台上空飘洒下金银闪亮的亮片雨，让一众演员都沐浴在漫天的星辰闪耀之中，各自享受这演出成功的荣耀。台下，好几拨事先各有目的的观众，捧着鲜花和礼盒，纷纷上台去，把一束束象征着祝贺和恭维的花束，献给他们各自中意的演员。灯光师也不知道是哪里得到的消息，还特地把一束追光打到VIP包厢的一侧，观众们跟着灯光一起瞩目，才看到「河西之兰」卓依兰小姐，一身皮草长袍，亭亭玉立，也在起立鼓掌，看来，这位河溪知性青年女主播，也是「月湖社」的拥趸之一。

　　而朱紫，今天只是一个普通观众。

　　只是普通观众，朱紫今天也没有穿礼服。当然，她褪下羽绒服后，一身浅蓝色的鸡心领针织衫，包臀长裙也算靓丽得体；她也跟着身边的男士一起，起立鼓掌；可能也被场内的氛围所感染了，她的两颊也飞上了些许激动的红晕。她是不太懂戏曲的，不过今天的好几折节目，也算是能欣赏，尤其是那折昆曲的《长生殿》，光影朦胧、意美音甜，那演员装扮美的更是犹如瑶池仙子，虽然不是今天的压轴节目，却几乎有喧宾夺主的效果，让她也算陶醉。可惜的是，那个女演员没有登台谢幕，可能因为只是客串，不方便吧……

　　「纪雅蓉……纪雅蓉？」这个名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但是又有点想不起来了。

　　好吧，她也觉得自己这种没来由的「媒体敏锐」有点莫名其妙，也不是场合。今夜，她应该放松享受，她今天来看这「月湖社」的演出，不是什么工作应酬，而是一场……约会。

　　约会的对象，就是自己身边，这个穿着浅蓝色衬衫配着紫色领带，连外套都没穿，也不怕冷的30岁不到点的大男生——柏小康。

　　朱紫其实是在法国出差时，认识的这个身材有些清瘦、却阳光帅气的大男生的。当时，她是代表《河西体坛》去法国实地跟访巴黎奥运，在里昂驻足游玩；在路边的酒吧区里，偶遇了同样来自C国的旅行团。

　　巧合的是，旅行团中的这个年轻的柏小康老师，和她更是同乡中的同乡，也是河溪人；他自我介绍是河溪元海国际小学的英文教师，那次是和一些朋友一起，参加了一个自发成团的奥运旅行团，利用暑假来法国看奥运并游玩的。

　　在海外遇到C国同胞，总是分外亲热；一方面，这个叫柏小康的大男生，有些腼腆，却还是挺帅气的，眉骨高高的挺性感，有个挺拔的鼻子，稍微有点欧美人的轮廓；身高不是太高，但是身材还算过得去；一开口更是一股雄浑磁性的男中音，特别迷人。另一方面，朱紫也有耳闻，河溪元海国际小学是河溪首屈一指的私立小学，里面念书的，多的是达官显贵、名门儿女，一年将近二十万的学费，以及各种苛刻的招生条件，那就是硬门槛；能在元海国小当教师的，论起工作、学历、收入那是上得了台面的，既然是英文教师，十有八九是海归留学，那家庭条件也就差不到哪里去……女孩子总是有这方面的敏感，所以当时她就和这位小学英文教师互留了联络方式。

　　回国后，这位柏小康明显是对自己产生了好感，约了自己好几次……而朱紫，终究也是动了心，没有刻意矜持下去，算上今天，已经是两个人第四次约会了。要从传统一点的观念来说，两个人可以算是心照不宣的确定了「男女朋友」的关系了。

　　是啊，对于「男女朋友」这种事，朱紫多少是有些心虚的……毕竟，她同时和自己的老板，现任新奥传媒的首席执行官言文坤，也是如今C国体育媒体圈的红人「坤三少」保持着某种情人关系。她和言文坤两个人偷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连她如今在工作上的突破和成就，都和自己的老板有着密切的关联。

　　她也不是完全没幻想过她和言文坤能修成正果，但是一则她和言文坤是上下级关系，人言可畏；二则她也看得出来，言文坤和自己做爱是一回事，对他的正宫妻子杨诗慧还是情浓爱重的。所以，她并没怎么认真考虑过小三上位；她总是宽慰自己，自己和老板的关系，不过是饮食男女之间的相互慰藉，一时激情罢了。

　　什么时代了，男欢女爱，各取所需么……她当然刻意的回避了这层关系中带着的「办公室权力潜规则」的意味。

　　也许，是时候该结束和言文坤的这种毕竟是危险的关系，还是和像柏小康这样的未婚男人，发展一段比较「正常」的恋情，更适合已经有些年龄的自己吧。何况，单从硬件条件来说，其实柏小康都算得上优质好男人了。

　　不过有时候，想想也是摇头偷笑，自己中意的男人，怎么都是差不多类型的。这个柏小康，清清瘦瘦的，五官端正，身材也不错，尤其是声音好听，其实够的上「性感男士」评价的。但是本质上，他也就是个文化人，常常一丝不苟的穿着衬衫打着领带，他说是单位的着穿要求，有些腼腆，有些纯真，有些理想性，动不动就苏格拉底笛卡尔罗素的谈哲学，说话文绉绉的很礼貌很客气，和女生说话很容易脸红并没有什么经验，哪怕是说情话，都有些让人忍俊不止的生涩，这点……真的很像言文坤，或者说，像早年的言文坤。

　　第二次约会的时候，两个人是去看电影，自己都刻意穿的性感一些了，黑灯瞎火里明明是好机会，柏小康愣是没敢有什么举动，一直到离开电影院两个人在Top Fun商场里瞎逛，自己暗示了好一会，这个大男生才敢牵着自己的手。

　　那天，手心握着手心的一刹那，哎，怎么说呢……明明是那么单纯的肢体接触，明明自己早就有过性生活，明明自己和言文坤在一起早就各种性游戏玩的飞起；但是那一刹那，她居然还是有一些些被电到的感觉；但是又好像不够陶醉。

　　第三次约会的时候，这个男生才向自己表白，但是也说得又是害羞又是含蓄，疑问句转折句语法都乱七八糟的，你不仔细去做语法分析都没办法理解他是在确认「做我女朋友好吗？」似乎这个都二十七、八的大男生，没有足够的勇气又怕被自己拒绝，都不太看正眼看自己，一直到他开车送自己回家……好吧，自己当然也注意到了，车是奔驰C系列入门款，三十几万的车，不算富贵但是也算小康标志了。她下车时，实在忍不住，轻轻的在那个男生脸颊边，主动吻了一小口，算是给了他一个比较激烈和圆满的「告白回应」，然后娇羞的跑回家去了。

　　天，这种戏码，朱紫简直找到一点自己少女时代的感觉；但是又多少觉得……好像有点装。

　　她毕竟也只是个普通的传媒公司的中层，年纪又到了一定的程度，柏小康的硬件条件展现出来其实是挺不错的，和他的这场……算是恋爱吧，她是希望进展的能稍微迅速一些。

　　而今天是两人第四次约会，他约自己来听这个「月湖社」的戏曲展演。

　　好吧，很有品味的演出，自己也算欣赏了。但是，这演出根本不是重点，自己多少有些小期待，等一下，他应该是不是又要直接送自己回家了？有没有别的「节目」呢？第四次约会了，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了？或者，自己应该再暗示一下？

　　「我们去三楼坐坐？」柏小康依旧是那副略有些羞涩的小表情，看着观众陆续退出「秋日厅」，绅士的替自己在背后披上大衣，一边低声邀请着自己。

　　「三楼？」朱紫倒不是不愿意，而是有点不明白这个邀请的含义。

　　柏小康摸了摸鼻子，笑着解释说：「哦，这里三楼有一个观景咖啡走廊，可以看到溪月湖，不过白天才开放，这会儿大概……没人，也看不清楚……」

　　他的脸都红了，似乎在解释，又似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朱紫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她是刚才听懂了柏小康的意思，原来，重点是，那是一个「没人的地方」，这才对么，这才是二十大几岁的男女约会该去的地方么……当然，出于女孩该有的矜持，她也笑着假装没听懂，只是点了点头。

　　柏小康在走出秋日厅转角的时候，有点拘谨的扶了一下朱紫的腰肢，那男士的手掌触感，竟然让她的身体有点酸软；但是她知道，和这个男人相处，她得主动点，否则进展会很缓慢，她就顺着柏小康的动作，微微靠了上去，小臂自然而然的挎上了柏小康的臂弯。

　　柏小康的脸红了一下，但是也忍不住露出一丝满意欣慰的表情，温柔的看了一眼朱紫，也更加自然的顺势将朱紫的腰肢「搂」了一下。

　　两个人也终于拧成了一个情侣该有的姿态。

　　走入电梯的时候，朱紫是注意到了身边的一对女观众，似乎是河溪冰雪运动中心的白荷白指导，另一个应该河西冬季运动中心的那个冰壶运动员，这是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但是这种时候，她当然是装作不认识没看见。

　　别人都向下，他和柏小康却向上……电梯里人群纷纷散去，他们却不出电梯厢，向着三楼那条黑漆漆的观景走廊踱步而去。

　　这其实是一条环形的走廊，靠着内侧的几间房间，应该是演员休息室、化妆间之类的；而外侧这条走廊，隔着玻璃幕墙可以看到溪月湖的景色，被运营商放上一排排咖啡椅，整了一个吧台，就搭建出了一个咖啡走廊；倒确实是一个在演出前后可以让观众休憩小坐的好去处。

　　但是这会儿……夜已深，一天的演出已经结束，人们都是纷纷下楼去室外停车场开车或者去出租车扬招点，三楼已经空无一人，除了那几间演员休息室里隐隐约约传来人声，就连走廊里的顶灯都在渐渐灭了。

　　朱紫羞涩却满意的笑了，她当然也能够欣赏男生们的检点和绅士，但是……太不懂情趣也是不行的，她也不是十八岁，他也不应该是。

　　这里……没人，黑漆漆的，又可以看室外的夜景……挺好。

　　两个人就这样依偎着，靠着栏杆，似乎是在眺望溪月湖的夜景，但是月色浓，浪涛轻，两个人其实也无心欣赏什么风景。

　　沉默，依偎着沉默，各自在聆听对方的心跳和呼吸，各自在感受对方的体温和体态。

　　他的呼吸开始浓重……

　　他靠了过来，他低下头，朱紫的心居然碰碰乱跳起来。

　　他的嘴唇有些紧张，有些犹豫的凑了过来。

　　她知道他还需要一些鼓励，所以她主动的抬起头，将自己的嘴唇，递了上去。

　　四片嘴唇各自接触，然后，激情自然的在胸膛里迸发。

　　吻，缠吻，口水开始交换，舌头开始探索对方的牙龈。发出「呜呜呜」的交缠声，而她，已经顺着自己的呼吸，但是也稍微带一点表演色彩的，发出旖旎的呻吟。

　　「嗯～～」

　　缠绵的拥吻，舌头的交汇，齿尖的甜美。

　　好吧，朱紫其实有些小小的失望，这一吻，并不很完美；这个男人说不定是个处男，并不懂得怎么深刻的把女孩子吻醉，吻酥，吻倒。

　　但是，这没关系，慢慢来，反过来，正好说明这是个安全感十足的男生不是么。

　　就这么吻着，两个人的身体自然的发出一些触碰，朱紫已经知道柏小康是需要鼓励的，她干脆主动的大胆的，轻轻的扭动自己的身体，让自己柔软饱满的乳房，通过毛衣的表面，「蹭」上了柏小康的身体。

　　果然，这像是提醒，也像是诱惑，或者像是某种许可，柏小康的两只手，也终于找到了他们应该的位置，一只手搂着朱紫的腰肢，一只手不自然的开始攀上去，来到那女性最柔美的部位，开始抚摸着朱紫的胸脯。

　　其实，朱紫感觉依旧有点普通，她并没有那种女生被爱郎第一次摸到乳房，那种该有的羞涩到极致又娇痴到极致的感觉，当然，她也怀疑是自己明显比柏小康丰富的多的性经验带来的副作用，所以她，必须伪装下去。

　　她稍微表演性质的颤抖了一下，酥麻了一下，表示自己很享受，静止了一会儿，让柏小康有充分的时间可以品味自己的乳房的尺寸、手感，她对自己的这对先天条件的宝物还是有点信心的，然后表达娇羞的「嗯」了一声，轻轻的推开了柏小康。

　　而柏小康，似乎已经满意到难以自制了，身体都在颤抖……真怀疑他是不是这辈子第一次摸到女孩子的胸。

　　「紫……」

　　「嗯……」

　　「我会对你……认真的？」

　　「噗嗤……」

　　她真的忍不住笑出声来，这种羞涩的「我可以继续吗？」的仪式感，这个男生也表达的如此尴尬和羞涩。

　　但是，她还是很温柔的点点头。

　　她甚至有点感动，觉得这个男生真的挺靠谱的，自己是不是应该更加主动点，干脆直接邀请他……邀请他去自己的房间？

　　也不知道这个大男生会不会是处男？不太可能吧……

　　但是柏小康好像还沉浸在自己混乱的思维中，有点腼腆的抓了抓头发，说：「紫，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嗯？什么事？很……重要么？」朱紫温柔的应和着。

　　「我也不知道重要不重要。」柏小康笑的有点勉强，但是看他表情，好像应该也不是什么坏消息：「不过，我觉得，你如果真的答应做我女朋友，是应该知道一下的。」

　　「嗯？」朱紫听他口吻似乎是要说什么正经事，也就认真的看着他。

　　「我叫柏小康。」

　　「嗯？」朱紫忽闪着大眼睛，又笑了。当然她知道她有后文，只是这个大男生也太纯情了吧，这是打算介绍什么事情呢，这么绕圈子说话。

　　「我爸爸……叫柏Li。」

　　「然后呢？」朱紫真的听不懂了，他叫柏小康，他爸爸也姓柏，不是天经地义么，他爸爸叫什么名字，和她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说的这么郑重其事。

　　「……」

　　等等。

　　她反应过来了，甚至有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讶异的问：「柏……Li？哪个……栎？」

　　柏小康点了点头，表示她猜的没错：「你是体育圈的，应该知道吧。就是那个……柏栎，木乐栎。」

　　朱紫愣了几秒钟。

　　她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因为「柏栎」谈不上什么超级名人。但是，等她反应过来，她才意识到，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

　　柏本来就是个比较罕见的姓氏，而C国人印象中有名有姓的「柏Li」，那只有一个人：现任C国国家女排主教练柏栎柏指导。

　　这个柏栎，以前其实知名度也不高，他原本是C国体育系统中少见的纯理论科班生，自己并不怎么会打排球，却通过理论学习进修，成为了C国体育第一学院望春江体育学院的排球理论教师；多年前还曾经担任过C国国家女排的战术助理教练，和柯舜州教练搭过班子；后来，C国国家女排兵败世锦赛，当时只做了三个多月的国家女排主教练柯舜州引咎辞职，他作为柯舜州班底成员也自然离开了岗位。而后，C国女排就开始了为期6年的外教时代，连续两任主教练都是欧洲名帅；但是，就在巴黎奥运会前不久，国家女排主教练外教因为肿瘤病发不得不辞职卸任，让人意外的是，这个在边缘岗位耕耘了半辈子的柏栎，居然站出来参加竞聘C国国家女排主教练，也不知道当中发生了什么，让人眼镜掉落的，他战胜了C国女排一代老将汤粤霞，以及日本、意大利的两位外教，总局居然选中了这个默默无闻的柏栎。一时之间，这个甚至身材都有点单薄的纯理论派体育人，就被送上了风口浪尖，当然也有不少人等着看他的好戏。

　　但是，柏栎却在接下来的菲律宾大奖赛上，大胆起用老将，停止了C国的「新老交替」计划，率队一举击败了世界冠军古巴队和意大利队，虽然输给了俄罗斯队，但还是拿下了一座亚军奖杯，在国内引起了一片好评。

　　而后，柏栎的风格才逐渐为国人熟悉，别看这小老头个子矮小，枯瘦干瘪，是个学院理论派，竟然性格特别严肃冷漠，以严苛手段和军事化管理作为执教风格的，而且面对媒体时，特别敢说话，甚至可以说有点自带爆炸性。

　　「国家队选队员，态度第一，能力第一，状态第一……地方上无论给什么压力，我都不可能搞粉圈那一套的，总不见得外貌第一。」

　　「我不在乎谁是明星谁是老将，在我的队伍里，没有退出这个词，只有开除这个词。谁不想练了，告诉我，我来开除你。」

　　「我的队伍里不可以有人谈恋爱，要谈恋爱，等奥运结束，你怎么谈和谁谈什么时候谈都可以，但是现在不行。不要和我说什么人权X权的，这就是我的规矩。」

　　本来，这些言论已经足以引爆媒体的热议了，而「柏栎」这个名字真的从体育圈火到社会层面的，还是巴黎奥运之前震惊C国的「国家队女排偷拍视频泄露事件」。

　　其实，很有可能是柏栎的军事化管理政策，和国家女排中比较年轻的一些队员无法融合，国家女排中个别队员也可能是忍耐许久，就是要给这个「不会打球的外行人」又是铁腕教练出个丑，居然在训练场馆里偷偷摆了个手机进行偷拍，然后又让不懂事的小队员去挑衅「教练，你给我们示范一个」，结果柏栎是个学院理论派，根本无法做出示范动作，引来队员一片嘲笑。

　　这也就罢了，但是这段视频，被「匿名散播」到网络上，才引起了C国舆论的大炸锅。

　　一方面，当然有大量的「外行领导内行」、「官僚主义横行，祸害C国女排」、「这个教练一定是关系户」的嘲笑，也有很多人提出了对柏栎专业能力的质疑，甚至还有极个别的阴谋论挖的污浊不堪，什么「这个柏栎是中央纪委大佬柯禹州的弟弟的跟班，根本就是裙带走狗」、「柯禹州自己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借着反腐名义打击异己，大搞派系斗争，到处安插自己的人，这个教练只是一个窝囊废的写照而已……」已经上升到政治阴谋的高度，甚至暗暗戳指C共内部的派系斗争。

　　但是另一方面，国家队主教练和队员的矛盾居然以这种方式爆发，经过几个回合的发酵，还是引起了社会的极大反弹。社会舆论也对制造这视频和散播这视频的女排队员进行了无差别的攻击。无论怎么说，制造争端，散步视频的这几个队员也实在让网民觉得观瞻不雅、令人发齿。毕竟，这种行为和C国人基本奉行的集体主义精神和女排运动员的历史传统比起来，已经接近丑闻了。

　　而最终，排管中心和体育总局支持了柏栎，雷厉风行的开除了3名主要责任相关队员，严肃处分了6名主力队员。

　　「柏栎」这个名字，也成了过去一段时间，C国舆论的一个小焦点，只是经过媒体和舆论的反复演绎，多少变成了「可怜虫」、「官僚主义」、「外行领导内行」、「不懂排球的裙带关系教练」的形象。

　　当然，这样的一支女排队伍，是不可能取得好成绩，巴黎奥运上，作为C国最有希望拿下团体项目金牌的队伍之一的C国女排，兵败巴黎，仅突破小组赛，八强赛就输给了法国队，无缘四强，可以说是最近四届奥运的最差战绩。回国后，柏栎就已经向总局提出了辞职，只是暂时还没有落定继任人选而已。

　　……

　　朱紫这才明白，柏小康支支吾吾什么意思。

　　不过她很快就一笑，心里也是觉得轻松，「这个男人的爸爸，是个体育圈的失败的教练，还引起过一些舆论的反弹」？这，算哪门子负面因素？

　　她和柏小康怎么发展，怎么可能受到这种拐弯因素的影响。她其实混媒体圈已经好多年了，在她看来，这种尺度的「负面」，其实根本没啥了不起的，普罗大众三天就忘记了，而且……毕竟是国字号队伍的主教练，哪怕只是短短的一年任期，这无论如何都只能说明这个家庭有点人脉和关系。谁又能保证，过几年人们回忆起来，会给这个老教练安上一个「忍辱负重，任劳任怨的共和国体育人」的形象呢？

　　她才要安慰柏小康几句，甚至调戏柏小康几句……

　　有人声。

　　她愣了，柏小康也愣了。

　　两个人同时都听到了人声和脚步声。

　　虽然两个人都是成年人找个黑漆漆的角落亲热一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但是毕竟是公共场合，两个人都有本能的羞涩，就揉成一团，躲到了一边的大柱子后。

　　真的有人声，脚步声……还有女孩的声音。

　　似乎在三楼的化妆室的门开了……

　　朱紫实在忍不住好奇心，偷偷探出头看了一眼：

　　黑夜中，一个穿着羽绒衣的男人，半拖半搂着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从一扇也不知道化妆室还是休息室的房间中走了出来。拖着、搂着那个脚步都乱了的女孩，向着右侧角落里的工作人员电梯走去……

　　有点让人觉得不妥的，是那女孩根本不是便装，而是一身性感逼人的戏服，纤薄长裙，贴体罗衫，珠翠斜插，这会儿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喝醉了，人都软成一团，哼哼唧唧的，好像失去了意识。

　　而那个半抱着她的男人，是个个子高高却白白净净的大男生，但是此刻可能是身边没人，手上已经不规矩到极点，说是拖着那半醉的女孩，其实两只手，已经是毫不客气的扶着那女孩的臀部和腰肢在乱摸了……

　　这里毕竟和元海不同，这两个人这幅姿态，老实说，是个人看了就会有点起疑……

　　这男人怎么看，都不像在做什么见得了光的事。

　　身边，柏小康明显已经忍不住了，似乎身体一动，就要冲出去「多管闲事」一下。

　　但是朱紫却轻轻拉住了柏小康，并且对柏小康做了一个「嘘」的示意禁声的手势。

　　……

　　一直到那男人拖着那半醉的女人，进了角落里的工作人员电梯……电梯门合上。

　　「紫……？」柏小康一脸不解：「这……不太对劲吧，我们应该问一下吧。也许那个……女孩……或者演员，需要帮助呢？我们还是去看一下比较好吧……我们……是不是要报警啊？」

　　朱紫却在幽幽出神。

　　「紫？」柏小康又追了一句。

　　「我想起来了……」朱紫却似乎在自言自语。

　　「嗯？」

　　朱紫却没有再和柏小康说下去。

　　她是想起来了，纪雅蓉，纪雅蓉这个名字她是哪里听到的，是有一次，言文坤和她聊起石川跃石家人的背景，聊起过……纪雅蓉这个名字。纪雅蓉……那不就是石束安的新夫人么？而刚才那个男人，她是认识的，那不是那个叫元欧的演员么。

　　纪雅蓉？

　　元欧？

　　纪雅蓉跑到河溪来演出？

　　喝醉了，被元欧搂了身体这么半拖着走？

　　朱紫眯起了眼……

　　她到底不是二十岁什么都不懂的纯情少女。她是在媒体圈打滚了好几年，甚至看多了阴暗角落的人。

　　她闻到了八卦的气味，但是似乎有更多的含义。

　　她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自己和言文坤才是密不可分的利益共同体，而言文坤……实际上，是石川跃的人，这也是无法回避的现实。石川跃的新婶婶……和小明星？

　　她的第一直觉当然是「好大一个八卦」。

　　但是第二反应，却是一种不舒服，「要是我没看到，也许更好」。

　　一直到理性回归，她才清醒过来，自己确实「什么都没看到，最好」，但是既然看到了，自己是不是应该，知会一下言文坤？甚至直接想办法，通过省体育局那个李瞳，知会一下石副处长？以自己的层级，要是能通过这种事情，和石川跃搭上点关系，那……

　　虽然不知道那关系的深处，是藏着什么。但是看看就知道了，自己的老板言文坤认识石川跃三年来，都发生了什么样巨大的变化。三年前，言文坤不过是一个记者，跑跑市局省局体育中心拿拿车马费，如今呢？

　　虽然明知道，刚才眼前的一幕，是污浊的，是下流的，而且是……危险的。

　　但是和权力相关的诱惑味道，轻轻的，带着香味飘荡过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呆呆出神，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都忘记了柏小康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