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爱你
国庆假期对沈惜没有实际意义。对於他这样的逍遥派来说,如果他放心书店和茶楼的员工的能力和态度,只要他愿意,每天都能给自己放假。
但这难得的七天长假,对平时必须按时按点上班的人们来说,还是很有意义的。
就拿王逸博请沈惜吃饭这事来说,自从上次沈惜帮他解决了难题,他就一直说要带上女朋友请三表哥吃饭以示感谢。可就在那晚之後没多久,新学期就开始了,一直没能抽出时间。好不容易挨到国庆长假,他才终於在放假的第二天晚上把沈惜约了出来。
一起吃饭的就是兄弟俩加上王逸博的女友,所以也没讲究什麽,找了家火锅店。
沈惜第一次见王逸博的女友张沐霖。
她个子在160cm上下,略显清瘦,但应该有肉的部位明显还是很有料,皮肤很好。小巧的瓜子脸,五官精致,嘴唇略薄。戴着一副紫色渐白纯钛镜框眼镜,短发齐耳,看上去很是干练,似乎比王逸博还要成熟几分。
本以为张沐霖和王逸博一样都是英语老师,聊起来才知道她原来是教数学的。
也不知道王逸博此前是怎麽向她介绍自己的,沈惜看得出这女孩对自己很热情,还规规矩矩地向他敬酒道谢,话里话外满是亲近的意思。看着就比王逸博更会做人。
细细一问,才知道原来这姑娘比王逸博大了差不多两岁。
看着张沐霖今天的举止谈吐,不像是热血上头,就能冲上去和刘凯耀干架的性子。对此沈惜倒是很有些疑惑。但他随即又自嘲似的笑:「事情都过去了。管那麽多干嘛?万一人家当时正义感突然爆发呢?」
沈惜和王逸博关系一直以来都很好,又碰上开朗懂事的张沐霖作陪,总的来说,这顿饭吃得十分愉快。
其间趁着张沐霖去卫生间的机会,王逸博凑到沈惜身旁,问:「三哥,你觉得霖霖怎麽样?」
「什麽怎麽样?她是你女朋友,又不是我的相亲对象,你干嘛问我怎麽样?」
「唉,我那麽爱她,哪里还需要考虑这种问题。我是说,从长辈的角度看,你觉得我妈会不会喜欢她?」平日在沈惜面前总有些倚小卖小的王逸博这会儿看上去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满脸紧张兮兮。
沈惜一愣:「啊?小姑还没见过这丫头?你不是和她谈了很久了吗?」
「没,我没敢……」王逸博苦着脸,「我妈那人,你也知道,我看着就有点怕……霖霖比我还大两岁……」
沈惜理解地点点头:「我懂我懂……」
随即却又换了口气:「人家比你大两岁,你还一口一个『霖霖』叫得那麽溜,我一直以为是个小丫头呢!你该叫她姐姐,懂不懂?」
王逸博瞪大眼,仔细琢磨了会,最终想明白沈惜这些话纯粹只是耍他,并没什麽深意,脸又苦了起来:「三哥,我跟你说认真的!」
「我说的也是认真的。」沈惜在桌子上转着眼前的空酒杯,王逸博很狗腿地端起酒瓶,为他满上了一杯。
沈惜拍了拍他的肩膀:「孺子可教!」
王逸博嘿嘿笑,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你也知道自己在跟一个比你大两岁的姐姐谈恋爱。这个呢,可能是最严重的问题。大上几个月,关系不大,但她大了你差不多两年,要说小姑完全不介意这一点,是不可能的。不过就我对小姑的了解,她应该不会因为这一点而死揪不放。她最看重的,应该还是你到底喜不喜欢这丫头,还有呢,就是这丫头对你好不好。」
「那还用说……」王逸博一拍大腿,正要详细描述自己和张沐霖之间如何情比金坚,沈惜一把将他的的手按在腿上,示意他稍安勿躁。
「别激动,别激动……你呢,不用问也看得出你肯定很看重和霖霖之间的感情,不然上次也不会那麽紧张,怕刘老三报复她;今天也不会找我谈这个事。但你得明白,你们俩之间关系多好和让你爸爸妈妈明白你俩之间有多好,这是两个概念。Understand?」
王逸博若有所思地点头。
「你得想办法让小姑知道,比如你的业余时间基本上都跟霖霖待在一起,舍不得分离;霖霖很贴心地关心着你的衣食住行,你现在的衣服鞋子、日常用品她都有份;你工作里有些什麽难处,她会跟你一起商量,帮你解决,为你分担压力……总之,她帮你很多,也给你很多,你现在工作、生活,都离不开你的霖霖了……这些话你总会说吧?总能找到一些实例来说给爸妈听吧?」
「嗯嗯嗯……」王逸博一个劲点头。
「还有一条,是你千万要记住的!绝不能为你的霖霖,跟小姑吵。有很大可能,一开始小姑会不赞成你和她在一起,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绝对不能急。千万千万不能让小姑觉得你现在身边多了这麽一个女孩,就敢和妈妈瞪眼了。你是她儿子,就算你敢和她瞪眼,最多被骂几句,还能怎麽样?可罪名就全落在你女朋友头上了。儿子为了女朋友跟妈妈吵架,最後十有八九倒楣的是女朋友。你得和风细雨的,跟妈这儿陪笑脸,还得让你妈知道,是你女朋友平时一直和你说,甭管家长是啥态度,在家一定得规规矩矩的。这样争取让她在小姑那儿留个好印象。最後呢,不管你态度多好,要记住,自己的女朋友,自己一定要挺住。时间一长,你妈自然就明白,这丫头,你是认准了……」
「嗯嗯嗯……」王逸博抠着膝盖,满脸严肃,像在默背这些话。
沈惜从锅里捞出一片莴笋,放入口中,轻松一笑:「也别那麽紧张。除了比你大两岁这一条以外,我看这丫头应该能让小姑满意。大原则上,你就把握两条:一个是绝对不能表现出有了媳妇忘了妈;一个是必须在自个媳妇背後替她顶住。剩下的就见招拆招啦。」
王逸博又是一拍大腿:「好嘞!这两天我就抽时间把霖霖带回家!」
「这就是你自己的事了。话说回来,怎麽过小姑那关,我多多少少还能给你出点主意。但是和女朋友的感情这一条,你就只能靠自己去把握了。」
王逸博眼睛一亮,正要开口,沈惜连忙摆手:「别别别,我知道你要说什麽。你这一开口,准都是你的霖霖有多好。这我信。话又说回来,就算她身上有什麽不好的,冲你现在和她之间这麽热乎,你也看不到。我呢,就是给你提个醒。找女朋友,你还是得自己先看准了……甭管感觉有多好,还是得从不同的角度多想想多看看……」
王逸博突然觉得沈惜的神色变得有些落寞。
这时,张沐霖从卫生间回来,两个人之前的对话自然就没有继续下去。
吃完饭,王逸博问沈惜要不要和他俩一块去KTV。沈惜以「不愿做电灯泡」为由推脱了。
他说的当然是实话,谁会傻到这种时候和一对恋人一起去KTV?
但他之所以想都不想就推脱,还有另外一个理由,那就是他已经和别人约好,第二天要一起去唱歌。沈惜可不想连着两天都泡在KTV里。
唉,为什麽别人一到国庆假期,就意味着休息,我就得在这几天到处赶场呢?
第二天与沈惜有约的,是巫晓寒。
对巫晓寒一块去唱K的建议,沈惜持一定的保留意见。他觉得一共就俩人,坐在KTV包厢里很有可能变得冷清又尴尬,要麽就是没人唱歌导致冷场,要麽就是两个人不停唱直到累死。
为什麽不找个地方坐一坐,喝点东西聊聊天呢?
可是巫晓寒执意要去唱歌,沈惜也就由着她了。
两人约在下午一点半,约会的地点就在离沈惜家不远的一个商业娱乐广场。
沈惜订了一个小包厢。巫晓寒比他只晚到了十分钟左右。
今天的巫晓寒,一如既往的优雅美丽,穿着一身合体的丁香紫色包臀连衣裙,配Tiffany纯银心型项链,看上去在简约中透出几分贵气。
很多男男女女一旦开始闹离婚,就会变得和往日大不相同,本性也好,伪装也好,平素里的斯文、雍容、理性等等都会被撕破,闹得十分难看,好端端的人,浑身上下戾气满满。但在巫晓寒身上,却看不到持续了几个月的离婚官司给她造成了什麽影响。
刚在沙发上坐稳,巫晓寒就伸出自己的左手,在沈惜面前不住挥动。
只扫了一眼,沈惜就看出这只手与往日的不同。
「这样一个结局,虽然是遂了你的心愿,但我该说祝贺的话吗?」沈惜皱皱鼻子,略显无奈。
巫晓寒的左手无名指上空无一物,一直戴着的婚戒不翼而飞,这意味着她已经正式离婚,再加上此刻她脸上轻松的笑容,更说明她还得到了的女儿抚养权。
当然,沈惜无法确认,这事儿究竟算喜事还是坏事。
巫晓寒扁扁嘴:「说吧!我也想听听对这事儿,你还能说出什麽样的贺词!」
沈惜伸手挠了几下鼻尖。这还是他第一次要祝贺别人离婚。
头疼了片刻,终於让他想到一句相对还算得体的话。
「二人若不同心,岂能同行?祝贺巫大小姐在人生旅途上和一个不太合适的旅伴说了再见。」
「咦?你还读过《圣经》?」巫晓寒略感讶异。
沈惜翻翻白眼:「什麽叫『我还读过』?貌似我读过的书,应该比你多那麽一点点吧?」
巫晓寒撅撅嘴,纠正了自己此前的说法:「好吧,算我说错。应该这麽说,你也读《圣经》啊?」
沈惜老实承认:「只是翻过两遍,记得一些片段而已。」
「好吧……」巫晓寒也没真把沈惜究竟读没读过《圣经》的事放在心上,她此刻想的是另一码事,「我本来还以为你会对我说,祝贺我旧人去了,心结解了,所以……」
「嗯?」沈惜有些发懵。「旧人去了,心结解了」这八个字怎麽听怎麽耳熟,但他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巫晓寒做出一个很不爽的表情:「你都忘了?」
「你在说什麽?」
「哼!男人啊!都是这个样子!」巫晓寒大失所望,「真是不可信赖啊!什麽承诺都能抛到脑後,连你都这样!」
沈惜一头雾水:「姐姐,你到底在说些什麽?」
「哼!不说了!老娘要唱歌!去,过去帮老娘点歌!」离了婚的巫晓寒仿佛一夜之间从人妻人母回归到了青春正盛时的大小姐时代,使足了脾气。
「好嘞,姐姐您想唱些什麽呀?今天就咱们俩人,您唱个痛快,我给您伺候着!」沈惜倒也凑趣。
巫晓寒满意地点点头:「乖!伺候得好!姐姐给你吃糖!」
她唱的第一首歌是许茹芸的《破晓》。
「忘了时间,忘了人会改变;忘了亏欠,忘了梦只剩一瞬间。看你还肯依恋,我也舍得沦陷。对你已无语言,一心想搁浅。关上门窗,锁住长夜漫漫。陪你一段,却赔上我一生遗憾。无力爱到永远,至少留住缠绵。不懂爱情,有那麽多苦难……」
巫晓寒从小就是文艺骨干,能歌善舞。这首歌她唱得动情。从沈惜坐的位置回看,巫晓寒神情淡然,看上去只是特别认真在唱歌,像在缓缓讲述自己的心情。但她此刻心底究竟在想些什麽,就只有她自己最清楚了。
「我爱你到明天,从此不再相见。任誓言,一千遍、一万遍,一千年、一万年,牵绊我,不能如愿。我爱你到明天,不留一句怨言。任昨天,心再痛,爱再甜,风再冷,人再远,任一切如云烟,我也心甘情愿。留你到破晓,决心把你忘掉。夜夜盼你到,比心死还煎熬。早知道,你对我太好,只是不能到老。倒不如,爱过了,就够了,苦过了,就忘了,你我形同陌路,天涯海角……」
听到最後一段,沈惜耳边像响起一声沉重的叹息。
「早知道,你对我太好,只是不能到老。倒不如,爱过了,就够了,苦过了,就忘了,你我形同陌路,天涯海角……」
三十岁的人,听到这段歌词,总会比十几岁的小孩更有感触。
巫晓寒一口气唱了四首歌,和《破晓》基本都是同类型歌曲。沈惜倒也不觉得有什麽奇怪。无论巫晓寒现在对周旻究竟还抱有什麽样的感情,毕竟他们之间有过十多年的感情和五年的婚姻。无论她性情多麽洒脱,刚离婚没几天,总不能指望她马上就在KTV 开唱《嘻唰唰》。
所以沈惜只是静静坐在一旁,每当巫晓寒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便轻轻鼓掌。
巫晓寒总是展颜一笑。
唱得累了,巫晓寒终於放下话筒,靠在沙发背上休息。沈惜为她点了杯果汁,但她还是给自己倒了杯酒,和果汁换着喝。
歇了一小会,巫晓寒仰起身,对沈惜说:「我不大会唱男人的歌。你会唱《命悬一线》吗?我想你唱给我听。」
「啊?」沈惜有些为难,「歌我倒不算陌生,可是这歌有点偏门,这儿不一定有。」
巫晓寒十分执着:「那不管。我很想听这首歌。你唱给我听嘛!机子里没有,你就清唱啊!」
不太习惯拒绝巫晓寒的沈惜只好在点唱机里搜找,居然还真让他找到了这首原创歌手河图的《命悬一线》。这首歌他不算很熟,但总算听过很多遍,歌曲本身并没有什麽难度,唱起来倒也还顺口。
其实,不用唱,他也明白巫晓寒为什麽想听这首歌。毕竟这首歌的歌词一定程度上能反映巫晓寒现在对爱情的看法。
「广场上有多少人在表演,努力试验去投入热恋。有人反复说着誓言,用力相信信念,离去时却仓促像一阵烟。世界从来没有所谓永远,一切愈美也就愈会变。快门企图凝固时间,不知举止肤浅,谁能够把幸福存进相片。一刻高山一刻深渊,陌路同途并肩沦陷,从开始之後到结束之前。什麽操控种种收拢成掌中的线,让所有表情都映射终点。有人曾沿着世界绕几圈,最完美飞机舷窗中的侧脸。在云端回忆过一生画面,到最後哭泣在坠毁的一瞬间。有人曾站在金字塔高点,最廉价数不清妒忌与羡艳。走过了这段万人簇拥路,逃不过墓碑下那孤独的长眠……」
进入间奏前,沈惜回头看了眼巫晓寒。见她盯着萤幕上的字幕,嘴唇微微开闭,喃喃地跟唱。
「……广场上有多少人在表演,努力试验去证明永远。有人追过岁岁年年,谨记约定时限,转身後却忘了如何思念。一刻海水一刻火焰,陌路同途并肩沦陷,从开始之後到结束之前。什麽操控种种收拢成掌中的线,让所有表情都映射终点。一句话从生涩说到熟练,台风雨造访了风球第几遍。总有人情愿去吞下谎言,看不到甘甜後要背负的锁链。一首歌从深情唱到敷衍,坏掉的卡带它倒不回从前。总有人相濡以沫二十年,却输给天真或妖冶的一张脸。高架桥依然喧嚣着蔓延,摩天楼分割天空视线。人群中匆匆陌生眉眼,依然各怀心愿,在一无所知时彼此擦肩。」
「唉,『相濡以沫二十年,却输给天真或妖冶的一张脸』!什麽样的经验,让人写出这样的歌词!沈惜,好像有句话叫什麽……情义千斤不如……不如什麽?」
沈惜苦笑:「你还真是什麽话都听过。是『情义千斤,不如胸脯四两』。」
「对!对!就是这句!」巫晓寒把手中的酒杯拍在桌上,低头看了看自己本就丰满,被束身连衣裙紧紧包裹,曲线愈发明显的胸部,「我这里应该不止四两吧?你说我这又有情义,又有胸脯,为什麽还是这麽失败?」
沈惜支着下巴,若有所思:「爱情这东西,没道理可讲的。纯洁温柔如奥黛丽·赫本,一生结过三次婚。艳美聪慧如伊莉莎白·泰勒,甚至结过八次婚,有七个丈夫……」
「结八次婚,七个丈夫?」巫晓寒好奇地插嘴。
「是啊,她和理查?伯顿结婚、离婚、重婚、又离婚,所以算结两次婚,但只是同一个丈夫。像她们这样的,你说她们是少情义?还是少胸脯呢?或者是少地位,还是少头脑呢?婚姻还不是一样分分合合的?哪有那麽多道理可讲?」
巫晓寒淡淡地笑,无言地摇头。
「所以,爱情这种事,有时候只需要经历,不需要思考。因为思考需要遵循逻辑,而爱情,没有逻辑可言。来,我给你唱首歌。」
「好啊!」巫晓寒鼓掌。
沈惜找出黄舒骏的《恋爱症候群》,开始放出前奏。
「关於恋爱症候群的发生原因,至今仍然是最大的一个谜……」
这首歌沈惜唱过很多遍,哪怕它号称是史上歌词最长的中文歌曲,他也唱得十分熟练,甚至很多时候根本不需要看萤幕上的歌词。
「……不管你同不同意,自古到今许多例子证明,恋爱不但是一种病态,它还可能是一种变态。一般发病後的初期反应,会开始改变一些生活习性,洗澡洗得特别乾净,刷牙刷得特别用力,半夜里突然爬起来弹钢琴。有人每天站在阳台对路人傻笑,有人突然疯疯癫癫突然很安静,有人一脸痴呆对着镜子咬着指甲打喷嚏,有人对小狗骂三字经……」
「……随着病情越来越变本加厉,人会变得格外敏感勇敢和恶心。写的说的唱的都像天才诗人一般才华洋溢,愈肉麻愈觉得有趣。有人恋爱之後每天躲在厕所哭泣,有人开记者会宣布恋爱的消息,有人总是喜欢两个人躲在黑漆漆的地方,像做了不可告人的事情。每天忙着找人算命,挖空心思改变自己配合对方的习性,把每天都当作纪念日,把自己当作纪念品……」
「……经过一段轰轰烈烈热恋时期,不久就会开始渐渐痊癒。两人开始互相厌倦互相攻击对方缺点。所有甜言蜜语都随风而去,然後开始从错觉和误解中清醒。惊讶自己为何如此不聪明,为了爱情不顾一切,不顾父母朋友姐妹兄弟,开始感到後悔不已。然後开始感到疲惫沉闷气喘心悸牙痛头痛梦呓,然後是精神不济瞳孔放大脾气暴躁四肢麻痹,终於受不了要分离……」
巫晓寒不是第一次听这首歌,但每次重听还是会忍俊不禁。
「唉,黄舒骏把恋爱说得这麽麻烦,可是还是会有那麽多人想要恋爱啊……真是自寻烦恼……」
沈惜很能理解巫晓寒的感慨。
「呵呵,不光是恋爱,婚姻也是一样?颠颠倒倒,纠结反复,五味俱全,不外如是。爱情中,错觉和误解其实永远都是占大头的。总会有一天,甜言蜜语会随风而去。剩下的,终归是沉淀下来的平淡。仅此而已……何必多想,徒增烦恼。」
「哎呀!高僧啊!」巫晓寒一拍巴掌,「大师真是一语惊醒梦中的我!」沈惜又翻白眼,不理她。
聊了这麽一会儿,两人好像突然陷入自己的思绪中,一时无话,也都不想唱歌。沈惜把原本点好的几首歌的原声放出来,在歌声中两人静静对坐,各自喝着杯中的酒和果汁,偶尔对望,相视而笑。
听了三四首歌,巫晓寒喝完了手中那杯果汁,把空杯往桌上一放。「好了!继续唱歌!帮我点一首《泪海》。」
「你还真喜欢许茹芸,又唱她的歌?」沈惜一边碎碎地唠叨,一边乖乖帮巫晓寒点歌。
巫晓寒又连唱了三四首苦情歌,显示出了今天想要一苦到底的节奏。虽然看不出她在情绪上有什麽波动,以沈惜对她的了解,也知道她不是那种动不动就悲春伤秋的性格,多唱几首这样的歌也没什麽大不了,但眼见她总选这样的歌来唱,作为朋友,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抱着逗她开心的目的,沈惜抢过她手中的话筒,挑了首欢喜闹腾的《胡说胡有理》来唱。
沈惜对这首歌其实并不熟,他平时也不怎麽擅长说唱,好几次进不了歌,还连着唱错词,总算靠着嘴皮子还算溜,勉强唱完了。好在这首歌原本就是靠歌词来逗巫晓寒开心的,唱得多烂关系都不大。
巫晓寒平时几乎没听过花儿乐队的歌,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这首《胡说胡有理》。听着相声包袱形式的歌词,觉得很新鲜。一开始她还只是抿着嘴笑,在听到「大家要等我说开始以後再抢答,一定要等到我的始(屎)出来再抢……明白吗」这句时,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在听到最後一段「偏偏这时发现旁边有一个,面相凶狠的人瞪着我,一手伸进包里像是要掏家伙!小夥眼里哪能容下这个,气宇轩昂坦然自若地走过去就说:『大哥有事您就说!』『知道去年护城河碎屍案谁干的吗?』(『啊?』)『知道上月有人被打成弱智谁干的吗?』(『啊?』)『那前两天就你站这地方捅死一人,你应该知道谁干的吧?』(『啊?我不知道啊,你要干什麽啊?』)『你真不知道啊?』(『我真不知道啊!』)『唉?那你还不来份法制报!』」时,巫晓寒终於完全不顾形象,哈哈大笑地滚倒在沙发上。
巫晓寒今天穿的包臀裙下摆只到膝盖,滚到在沙发上後,裙底难免会暴露在沈惜面前。两条白生生的长腿显得十分亮眼。好在包厢里灯光昏暗,裙子里的春光还不至於完全展露。沈惜即便面对着巫晓寒此刻不甚优雅的姿势,也不至於太过尴尬。
听完这首歌,巫晓寒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选歌不再一味走刚开始时的路子,紧跟着就选了首黄龄的《痒》。
「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来啊,爱情啊,反正有大把愚妄;来啊,流浪啊,反正有大把方向;来啊,造作啊,反正有大把风光;啊……痒……大大方方,爱上爱的表像;迂迂回回,迷上梦的孟浪。越慌越想越慌……越痒越搔越痒……」
唱得兴起,巫晓寒站起身,在萤幕前伴着歌声扭动身躯跳起舞来。她身段美妙,腰肢绵软,在灯光摇曳,明暗掩映的KTV 包厢中,显得格外妖娆。
一曲唱罢,巫晓寒回眸一笑:「痒不痒?」
沈惜微微一怔,望着她刚浮现的满脸红晕和因为加速呼吸而显得急速起伏的饱满胸部,有些胸闷气短。他借着喝酒,遮掩了一下情绪。
「呵呵,你在唱这首歌,应该问你自己痒不痒吧?」
「痒啊……我就是有点痒了才唱这首歌啊!反正老娘现在单身,想痒就痒,谁也管不着啦!」
沈惜低头大口喝酒,不看巫晓寒。
巫晓寒自顾自地又点了两首快歌。包房里的气氛和此前已大不相同。
又唱得累了,巫晓寒就学着沈惜刚才的处理办法,放出歌曲原声,当作背景音乐,两个人闲坐聊天,有时又不说话,只是安静听歌。
「喂,问你个事!」巫晓寒喝完果汁完一直都在喝酒,也不知是不是微醺的缘故,言行举止都显得略有些放肆。她不怎麽顾忌仪态地斜靠在沙发上,把两条腿都架在面前的矮桌上。
「姐姐您说……」
「你交新女朋友了吗?」
沈惜倒是没想到她这时会突然关心自己的感情问题。「没有……哪那麽快?」
「那就是说,你和我,现在都是可怜兮兮的单身喽?」
沈惜转转眼珠:「是啊……无处收留的孤男寡女……呵呵……」
巫晓寒微笑着,像要说什麽,却突然停口。
机子正在播放刘若英的《不朽》。
「我走出那扇门,又变成一个人,但我知道自己不会再转身。阳光里的灰尘,飞舞得再兴奋,也犹豫不了梦想启程。风也许太冷,心跳却像打鼓声,寒冬里奔跑热血会沸腾。不妥协的灵魂,不绝望的认真,配不配不无聊的人生。在眼光里有一种笑容,我推开玫瑰和说谎的手。越勇敢越有用不完的自由,原来不朽的是,做自己的快乐。我走进一群人,心情却像空城,他们不能理解我胆敢纯真。最微弱的星辰,在某一个清晨,将证明自己叫做永恒。朋友问恨不恨,曾让我伤痛的人,我说我有很忙碌的青春。回忆是一扇门,踏进去是荒城,跨出来视野无限延伸。在眼光里有一种笑容,我推开玫瑰和说谎的手。越勇敢越有用不完的自由,原来不朽的是,做自己的快乐。不停地走,世界就没尽头,从绿洲沙漠大海到港口,以後到底会是什麽。我越来越懂,原来不朽的是,自由!」
「姚若龙的词写得真好……」不知什麽时候起,巫晓寒已经重新坐得端端正正,双手拢在胸前,眼神突然变得十分温柔。
「听得懂的人才会觉得好。」沈惜补充了一句。
「沈惜!」
「嗯?」
「和我一起唱几首歌吧……」
沈惜拿起桌上的另一个麦克风。
「好啊。」
巫晓寒跑到点歌机边,认真选了好一会,终於挑出两首男女对唱的歌曲。一首是海莉·贝内特和休·格兰特合作的《Way Back Into Love》也就是电影《K歌情人》的主题歌,还有一首是张信哲和刘嘉玲对唱的《有一点动心》。
他们两个一人在英国留过学,一个在澳大利亚读大学,唱起英文歌来倒是一点都不生涩,和唱中文歌也没什麽太大区别。唱到「I've been watching but thestars refuse to shine (我仰望,然而繁星不愿发亮),I've been searching but I just don't see the signs(我寻觅,却看不到任何徵兆)I know that it's out there(但我知道,它就在那里),There's gonna be something for my soul somewhere (在某个角落,必有一些东西是为我的灵魂而生)」这段时,沈惜心底还平添了几分小小的感触。
但在合作唱第二首歌时,巫晓寒凝视着他的双眼,柔情万种地唱出「我对你有一点动心,不知结果是悲伤还是喜,有那麽一点点动心,一点点迟疑,害怕爱过以後还要失去……人最怕就是动了情,虽然不想不看也不听,却陷入爱里。我和你,男和女,都逃不过爱情,也许应该放心,让爱一步步靠近。」
沈惜望着她清澈如镜,温柔似水的双眸,心头像被重锤撞击似的。
放下麦克风,两人坐回到沙发上,一时都不知说什麽。
还是巫晓寒先开了口:「和你商量个事……」
沈惜毫不迟疑:「说。」
「收留我这单身女人几天,方不方便?」巫晓寒紧盯着沈惜。
沈惜微微发愣,随即若有所悟。「行啊!巫大小姐想来住,随时开口,不方便也要创造条件方便!」他的回答斩钉截铁。
巫晓寒做了个得意的鬼脸。
「那剩下的假期,我可都赖在你家了!你得想好怎麽招待我哦!」
到这个阶段,唱歌其实已经尽兴。两人就此结帐离开。
室外大雨如注。
还不到下午四点,天色却阴沉得像即将入夜一般。
沈惜把巫晓寒送到了她父母家楼下。她说要先回家去取些换洗衣服和个人用品,毕竟准备要在沈惜家住好几天。离婚後,巫晓寒和女儿周馨藟一直住在自己父母家里。此前她和周旻的那个家,虽然离婚後归巫晓寒所有,她还有很多东西放在那个房子里,但她以後肯定不会再回那里去住了。巫晓寒准备过段时间就把这房子卖掉。
约好一会再过来接她,沈惜驾车去了附近的超市。家中突然多出一位贵客,他开始郑重考虑晚上的菜谱。
此前好几天,沈惜一直没在家里好好做过饭。上周六是他和沈惋双胞胎姐弟共同的生日,中午在爷爷家里吃得饭,晚上则是在沈惋家里,和姐姐一家三口一起共进晚餐,三个大人坐在一起喝了点酒,不方便开车,索性在沈惋家过夜。
周日沈惜去了袁姝婵家,和她一起窝在沙发里看了一下午电影,顺便做了几次爱做的事,晚上也没回家。
国庆前两天,沈惜在书店办了一个本市知名青年作家的联合签售会,十分忙碌,更不可能回家从容吃饭。再加上王逸博头天晚上请他吃火锅,细算起来,沈惜已经有五六天的功夫没用过自家的厨房了。冰箱里好像连牛奶都没了。
巫晓寒说过剩下的国庆假期都要在他家过,那就是说还有整整三天一夜,确实应该补充一些食材,才不至於怠慢了她。总不至於叫人家陪着自己吃外卖吧?
快五点半的时候,沈惜终於载着巫晓寒回到自家别墅。他让巫晓寒随意在家里自由活动,自己一头紮进厨房,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才招呼巫晓寒上餐桌。
「饿死啦!饿死啦!七点多啦!要在我爸妈家,碗都洗好了!」巫晓寒看着沈惜往来於厨房和餐桌旁,将菜一盘盘端上桌,轻轻地拍着桌子抗议玩闹着。但看她开心的笑脸,哪有半点生气的样子?
沈惜倒也不辩解,只是抱歉地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手慢!」
巫晓寒原本就只是傲娇地闹,没有真怪沈惜动作慢的意思。在他第三次从厨房端菜出来时,就闭口不言,准备吃饭了,见沈惜放下手中的菜却还不坐下,再次走向厨房,不由得有些惊讶:「还有啊?你做了多少菜啊?我们就两个人,吃不完的!」
这次,沈惜端出来一碗汤,又取出一瓶白葡萄酒,这才在桌边坐下。
餐桌上摆放的简简单单的三菜一汤:蚝油芥兰牛肉、西芹炒百合、葱香蒸蟹和海带萝卜汤。都是些家常菜,但色泽很丰富,绿、红、白、黄、黑,搭配得煞是好看,热气蒸腾,香味扑鼻。
「哇!看不出你这麽能干啊?」巫晓寒先是夹了一筷百合,塞进嘴里,还没咽下,就对着沈惜不住点头,又把筷子伸向牛肉。
「在英国,想吃好的,只能学着自己做。你难道不是这样过的?你也知道国外那些所谓的中餐馆,里面的菜究竟是什麽味道。」沈惜先给巫晓寒舀了一碗汤,小心地放到她面前,又分别给自己和她倒上了两杯酒。
「那倒是。」巫晓寒深有体会地点头,「只是没想到你一个大男人搞出来的晚餐还像模像样的!我的手艺也不差哦!这样,明天我来做,让你尝尝我的本事。」
「好啊!」沈惜举杯祝酒。
巫晓寒灿烂一笑,举杯回应。
两个人一会开上几句玩笑,一会讨论某种菜式的做法,一会又说起几件小学和高中时的趣事。一顿晚饭吃得开开心心,圆圆满满。
等沈惜收拾完厨房和餐厅,巫晓寒已经洗过澡,换上一身纯黑的无袖真丝睡裙,坐在沙发上等他出来。
「要不要喝咖啡?」用最快的速度匆匆洗完澡的沈惜回到客厅,站在沙发边问巫晓寒。他很喜欢整个夜晚的气氛。
巫晓寒抬眼望着他,眼神中柔情万种,她慢慢摇着头,突然问了一句:「外面还有没有在下雨?」
「啊?」沈惜一怔。
「我想知道外面还有没有在下雨?」
沈惜走到大门边,掀起窗帘,望向窗外。
「雨很大。」
「我猜也是。室外风雨如晦,而我们刚刚享受完一顿丰盛的晚餐,洗过澡,舒舒服服地待在家里,我怎麽觉得那麽幸福呢?」巫晓寒微闭双目,淡淡地感慨。
沈惜微笑不语。巫晓寒像想起了什麽,突然睁开双眼:「你还记不记得?『风雨如晦』这个成语,小学时,是你教我的。」
「是吗?」沈惜真想不起来这样一件小事了。
巫晓寒双手合十,放到唇边,微微摇头叹息。
「你看,对两个人来说,就算是一起经历的事,记忆却是不同的。我记了那麽多年的事,你却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沈惜在她身边不远处坐下。
巫晓寒沉默了一小会,像在想什麽重要的事。沈惜也就没有开口打扰她。
「你和孙易峰现在还有联系吗?」沈惜不太理解巫晓寒为什麽这时候突然提起她的高中男友。
「几乎没有联系。大学时候,有个暑假,办过一次高中同学会,见过一次。後来还办过一次同学会,那时候我在英国,没参加……」
「你没参加那次,我已经回来了,我去了。不过孙易峰那一次也没来,我没见到他。我记得,高中时候你和他也算是好朋友,为什麽後来一直没联系?因为我啊?你这麽有义气?」
沈惜认真地想了一下。
「可能真是因为你吧……其实你和他之间的事,发生在我们都还很年轻的时候。在那个年龄,我们以为什麽都懂,其实我们什麽都不懂;我们以为自己最懂爱情,其实我们最不懂的就是爱情。在那个年龄段,很难说谁真的爱谁,更说不上谁辜负了谁。从理性来讲,我知道不应该因为他和你分手,就不再和他做朋友。这样好像有点幼稚。但是……这都是站在今天的立场上,三十岁的我,回头看时才会说的话。在我们十八岁的时候,对於他那麽无情地和你分手,我还是怪他的。」
巫晓寒歪着头,盯着沈惜的眼睛,嘴角稍稍上翘,有一丝难言的意味。
「怎麽说呢?现在想想,孙易峰那时候可能很纠结。一方面他告诉自己要专心读书,备考;一方面却又难以抑制地被你吸引,希望能和你在一起。最终他没控制住自己,向你表白,还和你谈了大半年的恋爱。可是到了高三,高考的压力一大,他最终还是选择果断和你分手,全力备考。我可以理解他的压力,作为中考时的全市第三名,作为高中那几年里常年的年级第一,所有人都在说他一定会考上清华。在最关键的时候他选择集中精力,无可厚非。但是,他的选择却让一个女孩子承担了原本不需要承担的痛苦,这是我那时怎麽都无法原谅他的。是他追你的,是他主动表白的,又是他二话不说毫无余地地决定分手的。在这段感情里,你什麽都没有做错,相反,却付出了很多。好多次,我们学生会在放学後留下开例会,你都会呆在教室里等他,和他一起走;很多个周末,我们在学校里有活动,你会到学校里来陪他。你知道吗?孙易峰比我帅,成绩也一直都比我好一点,他足球技术比我稍差,但篮球技术比我好得不是一点半点,他有很多地方都强过我,可我从来没有羡慕嫉妒过他。只有一次,只有一次,我对他有那麽一点点羡慕……」
「是吗?什麽事啊?」巫晓寒大感兴趣。
「那次,你在校广播站为他放了一首刘若英的《当爱在靠近》。你在广播里没说他的名字,只说你想把这首歌送给一个人。谁都知道,那个人,是孙易峰。」
巫晓寒像是陷入多年前的回忆。
「不能说,孙易峰在那个时候坚持要和你分手,是多大的罪过。但是,我更加无法承认,他这样做是对的。时至今日,即使我能更加宽容地看待他,可我还是愿意站在你这一边。不管我们能做到多麽理智,人,总还是会有立场,对吧?」
「我为孙易峰放那首歌,大概是高三刚开始的时候吧?那时候好像规定我们高三年级的播音员最多只能继续参加广播到国庆日放完假,然後就不能再参加广播站活动了。其实,那时候我根本想不到,第一个学期刚到期中,孙易峰就说要和我分手。我好像还为这事请了两天假……」
「对。那时候我们说要去看你,但你把所有人都拒绝了。很多朋友都担心会不会影响到你高考的状态,但你回来上课後,却好像什麽事都没发生,期末还考了全班第四,比我考得还好。更没想到,高三下半学期,你一边备考,一边又和周……旻谈起了恋爱。」说到最後一句时,沈惜稍有停顿,见巫晓寒完全无所谓的样子,就坦然地把话说完。
「我很厉害吧?是不是很坚强啊?」
「是啊,小弟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其实没什麽厉害的。一开始的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很坚强,失恋了却完全不当一回事,明明在一起的时候好像很喜欢他的样子。很多年以後,我才找到真正的答案。」
「嗯?是什麽?」
「初中的时候,有个男生追我,我告诉他,我只想考上一所好的高中,再考上我最想去读的大学。高考之前,我绝不会谈恋爱。没想到,我斩钉截铁的这句话,在进入高中第一个星期的时候,就作废了。有一天,我发现自己好像喜欢上了一个男生。」
「哦?」沈惜微微一怔,巫晓寒和孙易峰是在高二时候开始恋爱的,而且一直以来大家都知道是孙易峰苦追巫晓寒的。难道那时候巫晓寒另有心上人?
「我和那个男生其实早就认识了。初中没在一所学校读,高中又分到一个班里。而且,我们一起成为了校广播站的播音员。我第一次播音就是和他一起完成的。後来我经常会在足球场上看到他,每次,我都觉得我的视线会随着他的身影走……我觉得我真的好像是喜欢他了。」
沈惜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越听越觉得,巫晓寒口中的那个男生,很像一个他原本从没想到过的人。
「可是那个男生好像对我一点意思都没有。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可我看得出来,他对我,没有一点点男生对女生的那种喜欢。那时候我胆子小,心里有感觉,可也没到想主动去找那个男生表白的程度。一年多过去了,我觉得可能我真的没机会和那个男生在一起。就在这时候,孙易峰向我表白。说真的,在那个时候的我眼中,孙易峰和我喜欢的那个男生很像,他们的成绩都很好,都很擅长体育,长得也都很顺眼,课余的活动能力也很强,都参加了很多学生会的活动。如果把这些标准列出来,一条条细细对比的话,孙易峰看上去甚至比我喜欢的男生更好一点。他说喜欢我,我没有马上答应,但心里还是有一点点开心的,毕竟,我也不是没有人喜欢,对吧?孙易峰和我喜欢的男生那麽像,他对我那麽热烈地表白,让我觉得,这种感觉也挺不错的。一开始我很犹豫,时间长了,慢慢的,我就觉得自己也挺喜欢孙易峰的,他对我也很好,终於有一天,我答应做他的女朋友。」
沈惜虽然觉得这时不是插嘴的好时机,但还是忍不住想问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你,到底是不是真得喜欢孙易峰呢?」
巫晓寒吐吐舌头:「如果我说不知道,你会不会觉得我那时候很不负责任啊?」
沈惜摇头。
「其实,这哪说得清啊?哪个女生在那麽年轻的时候,不糊涂呢?我们爱的究竟是那个人,还是那个人身上闪现出来的那些光环?我们分得清吗?我答应做孙易峰的女朋友,是因为我喜欢上了他,还是因为他在各个方面都那麽像我喜欢的男生?真的,我不能下断言。但至少,在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很看重这份感情,我也很认真。後来,孙易峰说要专心读书,不能再分心,所以要和我分手。我很难过。因为我真的很投入。现在我三十岁了,回头看那个时候,我真的会想要微笑。大概只有小女孩才会那样投入一段感情吧,哪怕其实这段感情根本说不清楚……可是很快,我发现自己好像也没有那麽难过了。我一直对自己说,是因为我够坚强,才能那麽快治癒情伤。但是很多年後,有一天,也不知道是什麽东西触动了我,我突然间意识到,不是的,我没有那麽坚强。我之所以只难过了很短的一段时间,是因为在我内心深处,孙易峰只是很像很像我喜欢的那个男生,给了我爱的错觉罢了。其实,像就只是像而已。孙易峰,毕竟是孙易峰,他,不是……沈惜。」
沈惜短暂地低下头,轻轻吐出一口长气,随即又自然地抬起头,继续看着巫晓寒。
巫晓寒继续娓娓而谈,像要把过往十年中的碎碎思绪一吐为快:「可是,只有孙易峰喜欢我,沈惜却不喜欢,又有什麽办法呢?而且孙易峰也只是喜欢了短短的一段时间,就和我分手了。我想,也许是我天生和你们这样的男生不搭吧?高三时,周旻来追我。我知道在我所有的朋友,包括你的眼中,我和周旻根本就不合适。可在那个时候,对十八岁的我来说,我真的被他身上的一些优点打动,他胆子很大,很讲义气,而且对我很好。他的世界对我来说,很陌生,有点害怕,可也很有吸引力。何况他和我在一起後,就慢慢地改变了很多。我感觉到一个男生愿意为我做出改变。我很感动。反正我曾经喜欢的男生只把我当作好朋友,而和他很像的那一个又和我分了手,有一个虽然看上去坏坏,但是对我真的很好很好的男生喜欢我,追我,我觉得也不错……真的说起来,即使到了今天,我也不想说,自己当年的选择是错的。就像许茹芸唱的『早知道,你对我太好,只是不能到老』,虽然今天我和周旻走到了离婚的地步,可我们之前毕竟在一起十几年,回想起来,是开心的时候多,还是不开心的时候多呢?如果换作另一个人,我是不是也能和他在一起整整十年呢?谁都说不准的事。」
沈惜默默点头。
「从澳大利亚回来,和周旻结婚,我当年喜欢的那个男生也从英国留学回来。我们常常见面,吃饭,聊天,我觉得挺好的。我没想过自己对这个男生还会有什麽旧情复燃的可能。年轻时候的喜欢,就像是一种美好的纪念。长大以後的友好相处,就像是在宣告我们各自的成长。只有不切实际的人,才会一直活在过去的梦里。人,总是应该站在现实,然後向未来看。如果没有後来发生的事,我想,我应该会和那个男生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喜欢,真的只会是曾经的怀念而已。」
沈惜认真地看着巫晓寒,而她也没有逃避,两人不约而同地凝视着对方。
「可是,事情有了新的变化。我和周旻终於到了难以继续生活的地步。那天晚上在酒吧,周旻那样对我,那个男生冲进来救我,他站在我的身前,不管有多少人多少事,他都为我挡着,替我遮挡所有的,他牵着我的手带我离开那里。在被他的手握住的那个瞬间,我好像回到了十八岁的时候。现在,我离婚了,而且我已经三十岁了。十八岁的时候,我没有去向自己喜欢的男生表白,可三十岁的我却不能再放弃这样的机会。如果这时候我还是不说,也许真的一辈子都没有机会了。所以,我想对你说,沈惜,我爱你。」
沈惜轻咬嘴唇,目不转睛,眼神温柔如水。
「你不要说话。因为这时候我不想听到任何回答。无论你想说什麽。其实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对我说你也爱我,对吧?」
沈惜缓缓点头。「对。晓寒,我很喜欢你,可是,我觉得好像那不是爱的感觉。即使,我们从今天开始,将来有一天,我会找到对你的爱,那也不可能是此时此刻马上就爆发。如果我那样说,就是个感情骗子……」
「我就知道。」巫晓寒皱了皱鼻子,满脸都是可爱的表情,「你这家伙,真不是一个演言情片的好物件啊!我刚才多麽深情的表白啊,换来你这麽一句回答,哈哈……」
沈惜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听得出巫晓寒话中略有遗憾,却并不伤感。她很清楚自己今晚说了些什麽,那还不是最重要的,真正的重点在於她也很清楚沈惜会怎麽说,会怎麽想。
即便不可能马上就迸发蓬勃的爱意,但沈惜心中还是感动不已。
「不过无所谓啊。不需要你立刻就爱我爱得死去活来,只要你喜欢我就够啦!喂,健忘的男人,我要提醒你一件事哦!」
「什麽?」沈惜自问没有忘记和巫晓寒之间任何重要的事,不知道为什麽被扣上一顶「健忘」的帽子。
「你记不记得自己答应过我啊:『如果有一天,你的旧人去了,心结解了,只是单纯想要看一下的话,我会考虑给你看哦』!这句话是不是你说的?」
沈惜微微一怔,稍作回忆,终於想起这是上次巫晓寒借住他家时,自己说过的话。联想到KTV包厢里她说过的那句自己没想明白的话,不禁发笑,不得不严肃地承认:「对,是我说的。」
「那好!」巫晓寒站起身,落落大方地走到沈惜身前,「现在,我旧人已去,心结已解。我是个爱上你的单身女人,而且还是一个你很喜欢的女人,我说我想和你上床,你怎麽说?」
沈惜这时需要仰起头才能看到巫晓寒的脸。他微微侧脸,紧盯着巫晓寒的眼睛,微笑着站起身,揽住巫晓寒的腰。
这时,两人间根本不需要再说什麽话。
巫晓寒轻轻将身体贴了过来。她个子很高,只需微微踮起脚尖,就能搂住沈惜的脖子。沈惜顺势把手掌从她腰部向下移到了臀部,稍稍用力,将她更紧地抱住。两人开始热情地湿吻。
大约两分钟後,他们终於将唇舌分开。沈惜觉得手感有异,又着意在巫晓寒的屁股上游走了两圈,这才讶异地轻轻问道:「你好像,没穿内裤啊?」
巫晓寒媚媚地白了他一眼,沙着嗓子凑到他的耳边:「你自己摸一摸,就知道啦。」
沈惜毫不客气地把两只手都伸进裙底,顺着大腿向上探索,把裙摆一直捋到了巫晓寒胯边,使她整个臀部都露了出来。果然,巫晓寒的翘臀不着寸缕,什麽都没穿。沈惜两手都按在了她光溜溜的臀瓣上,托着屁股,用劲地将她整个人都抱了起来。巫晓寒紧搂住沈惜的脖子,借着沈惜托她的力量,向上一跃,两条长腿盘到他的腰间,整个人都挂在沈惜身上。
「抱我上去吧……」巫晓寒咬着下嘴唇,两腮飞红,目光中春意盎然。
沈惜也不说话,就这样端抱着巫晓寒,往楼上走。巫晓寒吊着他的脖子,始终与他一同盯着对方的眼睛。就这样沈惜一直抱着巫晓寒走进二楼自己的卧室。
沈惜小心将巫晓寒放到床上。
一沾床,巫晓寒好像换了个人,一骨碌坐起来,神情端正地将裙摆重新拉好,将一幅裙角塞到身下,用屁股牢牢地坐住。
沈惜淡定地站在床边,看她作怪。
「咳咳,沈先生,摸了那麽久,觉得手感怎麽样啊?」
沈惜忍俊不禁,随即又装得一本正经的,抬起手在鼻子底下使劲嗅了几下:「四个字:肥、滑、香……」
「不是四个字吗?」
「还有一个是『骚』!巫大小姐,刚才你好像已经很湿了哦……」
巫晓寒再也绷不住,终於露出一丝媚艳的神情。她不用伸手去摸,就知道自己下身早就已经湿滑无比。对於一个惯於且乐於性事的三十岁熟女来说,几个月来没有性生活,和一个自己心仪的男人亲吻许久,臀部这样的私密部位又被长时间触碰,自然早就已经春水洋溢了。
「我骚,你喜不喜欢?」巫晓寒伸手握住沈惜的手腕,把他的手掌隔着睡裙按在自己的乳房上。她的乳头早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挺立起来。沈惜有力地揉搓着她的乳房,用手指夹住她挺翘的乳头,轻轻搓弄。
混杂着酥麻痛痒的快感,一波波地刺激着她,巫晓寒好像清晰地感觉到股间的滑腻感越来越浓。
沈惜温柔地脱去她的睡裙,坐到赤裸的巫晓寒身边,将她搂在怀中,一边继续揉弄她的乳房,一边吻着她颀长的脖颈和滑嫩的肩膀。
巫晓寒的鼻间发出诱人的呢喃声。
就在两人正要开始进一步的动作,身体却同时僵住了,脸上都露出讶异而专注的神情。
「好像有人在敲门……你听到没有?」巫晓寒有些犹豫,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说实话,这种时候无论被什麽人打搅,她觉得有些尴尬。
突然,她想到一种可能,万一是沈惋到弟弟家来拜访,那还真的有些尴尬。毕竟都是老同学,她在沈惜面前可以收放自如,可要让沈惋知道自己正在和她弟弟亲热,还是会有几分羞涩的。
沈惜也隐约听到了敲门声,但他也很怀疑是不是错觉。已经过了晚上九点,外面风雨大作,这时候,会有谁到他家来?
再细听,果然再也没有声响。两人面面相觑,同时露出滑稽的表情。
正要重新收拾心情,继续亲热,他的手机铃声却突然从一楼传来。
沈惜长叹一口气,在巫晓寒唇上轻轻一吻:「不好意思,稍等。」
从沈惜怀里滑出,巫晓寒自在地躺倒,抖开铺好的空调被,盖在自己身上。她白了沈惜一眼,也不说什麽,拿起一本他此前放在床头的书,舒舒服服翻起书页。
沈惜又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快步下楼。在他刚走到二楼楼梯口时,电话断了。很快,铃声就再次响起。对方明显心情十分急迫,两个电话间几乎完全没有间隔。
来到客厅,一把从茶几上抄起手机,看清萤幕上的「来电显示」,沈惜双眉一拧,来电人果然还是没有超出他的预料,萤幕显示的是施梦萦的头像。
沈惜正想接电话,突然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来。不是幻觉,沈惜很确定他现在能听到从大门那里传来一阵轻微的金属刮擦声。
手中的手机还在不停地响着。
刚才是施梦萦敲门?她现在就在门外?这轻微的刮擦声是什麽动静?她在干什麽呢?
沈惜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客厅的挂钟。没错啊,现在是晚上九点十分。
已经有些晚了,更何况风声嚣嚣,雨幕沉沉,这种时候,施梦萦在自家门外?
卧室里,巫晓寒情浓欲重,正有着无边春意,这种时候,施梦萦来敲门?
如果说分手之後施梦萦一直以来的纠缠,最多只能让沈惜感到无奈的话,此时此刻,他还真的十分头疼了。
手机还在响。
沈惜接通了电话。
「你好。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里就传来施梦萦颓然无力的声音:「为什麽不开门?我看到有灯光,我知道你在家!」
沈惜沉默瞬间,空着的左手食指和中指不住敲击着大腿。他虽然不确定施梦萦的真正来意,可多少总能猜到一些。他真不想开门招呼她,却又想不出合适的推拒她的理由。
他回头看了一眼楼梯,想了想卧室里的巫晓寒,随即又想到屋外肆虐的狂风暴雨,终於回应道:「你稍等,我下楼给你开门。」
挂掉电话,沈惜没有马上走向门边,而是站在茶几旁,闭上眼睛,呆立了一小会。电话里他假称自己还在二楼,就是想给自己短短几十秒钟的缓冲时间来调整一下情绪和理智。
睁开双眼,沈惜拿起放在茶几另一个角落的巫晓寒的手机,放入睡裤的口袋,然後缓慢地走向正门。这二十几步路他走得格外慢,到门边时,他的情绪已经基本平静了。
凑到猫眼边,沈惜发现别墅门廊里站着一个低头弯腰的女人。借着门廊里声控顶灯的昏黄灯光,沈惜看到这个女人半弯着腰,伸出一只手,正在门上机械地无规则地移动着。伴随着她的动作,刚才听到的那种摩擦刮蹭金属的声音,无规则地响起。从沈惜的角度,既看不到这女人的脸,也看不清楚她此刻到底是在做什麽。当然从身形和穿着,沈惜能确认门外的肯定是施梦萦。
稍稍停顿,沈惜镇定地开锁,推门。
门扇缓缓摇开,在门外施梦萦的身形彻底映入眼帘的那一瞬间,沈惜小小地吃了一惊。
或许是心情低落,又或许是受到风雨天气的影响,头发和肩膀都被打湿的施梦萦看上去很憔悴,又显得木讷痴傻,全然没有什麽精神。但这并不是沈惜感到惊讶的原因。真正令他在意的,是施梦萦手中握着一把小水果刀。之前他从猫眼里看到的她在门外的奇怪举动,是施梦萦拿着这把刀不停地刮着大门的花纹。
沈惜瞬间绷紧身体,左脚迅速向後挪动了一步,并没有拉门的右手难以察觉地虚握成拳,使自己处於随时可以发力出手的状态。
施梦萦有气无力地起抬头,沈惜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无力和茫然,没有多少歇斯底里失去控制的迹象,这才稍稍放心。他保持微笑,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却留意保持着和施梦萦之间的适当距离,给自己留足对意外作出反应的时间和空间。
沈惜保持着十二分的小心。倒不是怕面对施梦萦,更不是怕她手里那把小小的水果刀。既然已经有了防备,沈惜不信从小习武的自己会被明显神不守舍的施梦萦伤到。他担心的是巫晓寒。
巫晓寒现在还一丝不挂地躺在自己的卧室里,而且她对楼下的情况也全无准备,如果她一时不察,走到一楼来,被施梦萦看到,沈惜吃不准今天明显精神状态不太正常的施梦萦会做些什麽。
沈惜不担心自己会有什麽危险,但他不敢保证如果施梦萦真发起疯来,自己一定能保护得了巫晓寒。这一点令他有些揪心。
好在自己的客厅并不像通常人家那样摆放了电视机、音响、蓝光机一类的设备。这些玩意主要都被布置在了他二楼的影音室里。
如果客厅里有那些设备,他和巫晓寒刚才在客厅聊天时,很有可能顺便把电视机打开,如果恰好看到某个有意思的节目,他们又很可能会一起看一会电视。如果真是这样,施梦萦过来敲门时,即便巫晓寒能及时避让到二楼,两人一起看电视时多半会用到的茶杯、盘碟、点心之类的细碎玩意儿,一时半会是收拾不干净的,很容易就会让施梦萦看出此时此刻屋子里有两个人。
同样幸运的是,沈惜在进门玄关的地方设计的是封闭式鞋柜和衣柜。巫晓寒进门时,把自己的外衣、包和高跟鞋都放入柜中。施梦萦同样看不到这些被柜门遮挡的可能暴露家中实情的细节。
沈惜突然觉得自己当初的装修设计真是很英明。
随即又觉得有些荒谬,自己此刻的这些担心,还真有点被人捉了奸的感觉。
如果不是现在施梦萦的状态看上去有点麻烦,他才不会为这些繁琐的小事操心,也根本不会担心自己和巫晓寒之间的事会不会被施梦萦发现。
施梦萦沉默无语地随便找了个沙发坐下。她身上很湿,但好在并没有湿透。她应该是坐着计程车进社区,直接在别墅门口下的车。身上头上的水可能是她站在门廊里敲门打电话时被横飞的雨丝淋到的。
但即使没有她直接走在雨中,毕竟还是沾了不少雨水,湿漉漉的刘海扁扁地贴在额头上,杂乱无章,毫无生气。沈惜第一反应就是应该拿条毛巾给她擦乾头发和衣服,正想去客房衣柜里找备用毛巾,却猛的改了主意。
「你稍坐一下,我去给你拿条毛巾擦擦。」
和施梦萦打了个招呼,沈惜快步走上二楼。在二楼楼梯口,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回头确认施梦萦没有跟着上来的意思,这才匆匆走进卧室,反手关上门,又上了锁。
巫晓寒还是那样优雅地躺在床上,空调被的一角搭在胸腹间,大半浑圆的乳球和白皙的长腿都露在被子外。她见沈惜回来,也没改换睡姿,只是略带些疑惑地用眼神发问。
她听到楼下有些奇怪动静,好像是沈惜开门让什麽人进来。这件事颇有些诡异。难道真是沈惋?
当然,巫晓寒倒也没什麽担心,她甚至都没有穿上睡裙,还是那样一丝不挂地躺着。沈惜总不会白痴地直接把姐姐带到卧室里来吧?
沈惜把食指搭到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嗓音说:「是我的前女友,情绪不太好,外面风雨太大,有点不忍心不让她进门。我去和她稍微沟通一下,尽可能劝她早些回去。真抱歉。」
说着,他从睡裤口袋里拿出巫晓寒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
巫晓寒伸了个懒腰,慵懒地送个他一对白眼:「那你就慢慢去烦吧,不用管我了……」她抬抬手,扬起手里那本书,「我觉得这本书很好看!所以一点都不急。我等你。」
沈惜歉然地拍拍她的肩膀,在衣柜里翻出一条没用过的备用浴巾,开门下楼。
在楼梯上,沈惜就看到施梦萦已经站起身来,在客厅里漫无目的地走动。
沈惜走回到沙发边,将浴巾递了过去。施梦萦闷闷地接过浴巾,很随意地擦拭了一遍头发和肩膀,随手就把它扔到一边。她又坐回到进门後坐的那把沙发上。
整个过程里,她的左手一直紧紧地攥着那把水果刀。
沈惜选择了一个适中的位置,既让施梦萦伸直手臂也触碰不到,又不会远到令她感到疏远冷漠到难以交流。而且他也没有坐沙发,而是选择倚坐在沙发扶手上。这样他能让最大程度确保对身体的控制,不至於在出现某些意外时,自己的身体却陷入柔软的沙发,难以作出迅捷的反应。如果真发生这样的状况,关键时刻,自己却不能第一时间控制住施梦萦的手,那可就糟糕了。
沈惜一时没什麽想说的,只能静静等着施梦萦说话。
「你为什麽不给我开门?」施梦萦突然硬梆梆地开口。
沈惜对她的口气和问题并不觉得突兀。在这方面他对施梦萦真的可以说是熟悉透了。
「你敲门的时候,我在楼上看书,好像听到有敲门声,但不确定。你看看外面的天气,换成是你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对吧?」沈惜表现出自己能表现出的最轻松的态度,但又尽可能把问题解释清楚。施梦萦的性格极容易焦虑或走极端,在她显得很较真的时候,必须用这种认真但无压力的腔调。
沈惜早就习惯先观察施梦萦的心情和状态,然後用不同的方式和她展开沟通。若非如此用心,分手前那两年里,他也很难令施梦萦始终保持愉悦的心情。可也正因为这样,这两年里,沈惜才觉得格外辛苦。
「那你为什麽不接电话?」
「我的手……」沈惜刚想说自己的手机落在楼下,从二楼下来接电话需要一点时间,幸好及时想起自己刚才在电话里对施梦萦说过自己要下楼才能开门,如果现在再说当时手机在楼下,那麽之前的说法就穿帮了。尽管施梦萦一向不是那种精细的性子,但他也没有必要冒险。
「我的手机放在书房了。在卧室床上听到铃声再跑过去,你已经把电话挂了。後来你第二次打进来,我不是接了吗?呵呵……」
施梦萦似乎接受了他的解释,低下头,又开始沉默。
尽管沈惜很能沉得住气,但一直这样和施梦萦沉闷地坐在一起,还是有些难受,就在他想找个什麽话题来调节一下气氛的时候,施梦萦突然扬起脸,尖声问道:「沈惜,你告诉我,我跟你谈了两年恋爱,你到底把我当成什麽?」
说话时,她不住地挥舞手臂,紧握的水果刀在空气中左右飞摆。
沈惜的大脑居然产生了几秒钟的停顿,对这个问题他有些缺乏准备。好在这个问题十分简单,哪怕事先没有想到也不难回答。
「呃……这个,不是很简单吗?没分手之前,我们是男女朋友;现在呢,就是和别的分手後的男人女人一样。能继续做朋友的话,就做朋友;不方便继续做朋友的,最好是能相安无事啊。」
如果遇到其他的问题,沈惜可能会考虑在几种说法中选择一种最合适的来应对施梦萦,但面对这个问题,他不想搞得有任何模糊的意味。
「和别的男人女人一样?」施梦萦死盯着沈惜的眼睛,「别的男人看到过去的女朋友拍那些照片,会是你那样的反应吗?你根本就从来没有把我放在心里,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麽啊?!」
沈惜终於发现她挥舞水果刀好像只是一种下意识的宣泄,并没有明确的攻击性。他淡定地回望着,心里突然浮起一丝荒唐感。
这个夜晚,就在这个客厅里,他不是第一次被一个女人用这样专注的眼神地凝视着。不久前,他面对的是一对柔情似水的双眸,现在看到的却是满眼的痛苦和困惑。
这算不算天堂和地狱的区别呢?沈惜自嘲地想,嘴角难以察觉地浮起一丝浅浅的苦笑。
「可能,就像你说的,别的男人会有和我不一样的反应。但是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每个人做出不同的反应代表的含义也不一样。我的性格是什麽样的,我的正常反应应该是什麽样子,我想和我在一起差不多两年的你应该有一个基本的判断。对吗?」
施梦萦一怔。面对沈惜突然的反问,满腔委屈和愤恨的她居然不知该如何回应。她很想十分乾脆地告诉沈惜,她很清楚他是一个什麽样的人,而他做出那样的反应代表的是什麽样的心态,可话到嘴边,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并不是那样有把握。
自己那样爱这个男人,怎麽自己好像并不怎麽清楚他是一个什麽样的人呢?
沈惜没有在她失神的瞬间追问,而是温和地笑着问她想不想喝点什麽。这时的施梦萦哪有心思去考虑喝什麽,烦躁地摇头拒绝。
沈惜还是去厨房倒了两杯水出来。
「关於你的那些照片,我真的没有什麽要再说的了。该说的话,那天在电话里我都说了。唯一一点想再强调的,就是,不管这段时间,你想怎麽去面对烦恼,想交什麽样的朋友,无论做什麽样的选择,都是你的自由。我没有任何立场去作评价。但是我觉得,有些事,做过一次就差不多了,没必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做。」沈惜将一杯水放到施梦萦面前,又坐回到此前倚坐的沙发边,扯过一个靠垫,十分自然地抱在胸前。以手中这个靠垫的厚度而言,他基本已经解除了施梦萦手中那把小水果刀的威胁。
但是,沈惜还是希望能进一步确保安全。
看着端着水杯闷头不语的施梦萦,他试着作出劝解:「我们的交谈,无论是不是能达成一致,气氛总算还不错,你不妨先把手里的刀放下吧……」
施梦萦猛的抬头,带着一丝说不清意味的惨笑,问:「你怕啊?」
沈惜坦然回答:「对,我怕。虽然是把小水果刀,但也是可能割伤人的。无论是伤到我,还是伤到你自己,都不是好事。女人都是神秘的,身上总有别人无法察觉到的一面。虽然在我的印象里,你应该不是一个会去刻意伤害别人的女孩子,但说不定你也有隐藏起来的直率和刚强的一面。如果你一直拿着刀,说不定真会发生什麽意外。其实你拿着它没什麽意义。拿刀,无非是想达到两个目的,一个是你真的想伤害我,一个是希望能让我害怕,好让我和你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我觉得你应该不会是抱着第一个目的来找我的,不然在我开门的时候,你就可以用上这把小刀了。如果是为第二个目的,那根本不需要用到刀啊。我给你开门的时候,我并没有看到你手里的刀。我也不是被你的刀吓得开门的。所以,其实你拿着刀只会增加发生意外的概率,对其他的根本没什麽帮助。如果你不想离它太远的话,就把刀放在你面前的茶几上吧。这样既不会伤到你自己,又可以让这把刀不至於离你太远,你想拿的时候随时都能拿到。」
施梦萦六神无主,觉得沈惜说得也有道理,低头对着面前的茶几发了会呆,略带几分游疑地将水果刀放在自己的侧前方。
又愣了一会,施梦萦突然像是想到什麽似的发问:「你告诉我,为什麽我们不能继续在一起?我到底什麽地方做得不好?」
她一惊一乍的态度倒是没能给沈惜带来困扰,他早就习惯了。而这个问题更是直接送给沈惜一脸的苦笑。这好像是分手前很多夜晚的重演。
「这……不是你做得好或者不好的问题……梦萦,怎麽跟你说呢?刚才我说对照片的事,我不想重复了,那是因为我懒。我觉得已经说过一遍的话,原封不动再说一次,有点累……现在面对你这个关於我们为什麽分手的问题,我也想说,我不想重复了。这次不是因为懒,是因为烦。呵呵,我不知道你听那麽多遍烦不烦,腻不腻,可让我说那麽多遍,我真的很烦,很腻。同样的话,again,again,again,无穷无尽……梦萦,我不是复读机,我真的也是会烦的……」
施梦萦急忙插口说:「可我想要……」
「OK,OK,OK……」沈惜连忙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你听我把话说完。我呢,只是一个普通人,也是会有烦躁情绪的。但是我知道,同样一件事,对不同的人来说,重要性是不一样的。分手的理由,对你来说,可能特别特别重要。所以你需要一遍一遍一遍地问,again,again,again……So,我可以再说一次,虽然说不出什麽新的理由,还是以前说过的那些,但我可以试试能不能说得更清楚一点……我唯一的希望,是这一次,真的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施梦萦没有开口应承到底能不能保证这次是最後一次,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沈惜。
沈惜轻叹了一口气。
「我们不能继续在一起的原因,很简单。就是经过长时间的相处,尤其是我们住到一起一段时间以後,我发现,我们两个人个性深处最底层的那些东西,就是你之所以为你,我之所以为我的那些本性的东西,不相容的部分比较多。我花了一些时间试图去减少这些差异,但最终没有成功。如果继续在一起,这些差异,这些不相容的部分,只会让我们的分歧越来越大,最终可能会闹得更不愉快……」
「你总是说有不相容的东西,到底是什麽?我没觉得我们之间有那麽严重的差异啊……」施梦萦再次急躁地插口。
沈惜无奈地苦笑。
「也许,是因为在之前那段时间里,我尽可能地在那些有矛盾的地方做了退让,我改变了我自己,尽可能让你觉得舒服吧……其实,即便是这样,应该还是有很多问题,我也说不清为什麽你没有察觉……」
「可是两个人在一起,不是应该互相包容,互相磨合的吗?性格上有不一样的地方,不是很正常吗?你那麽懒散,没有事业心,我也不喜欢这样的,可我从来没有说过你……一发现有问题,就马上提出分手,这难道不是你的问题吗?」施梦萦越说越大声,在说这段话时,她发现自己好像抓到重点了。
沈惜一时无语。
「呵,我真的……不知道怎麽回答你这个问题……我第一次听你说关於你对我事业心的不满。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呃……谢谢你曾经那麽包容我的不求上进……」
施梦萦不知道沈惜说这几句话到底是真心道歉还是生气後的反话,有些发懵。但从沈惜的表情和语气来判断,他至少应该没有气到要中断这次谈话的意思。
沈惜确实没有生气,他甚至还觉得有些滑稽。
「你说得对。两个人在一起是要互相包容的。你对我不求上进的包容,我真的很感激。在这份感情里,你付出了……呃……很多。谢谢。但是,我想,这里还是有一点点小小的差异。我不确定我的不求上进,有没有严重地影响到你。我想虽然在你的标准里,我不算事业成功,也不算努力,但我的收入也算差不多能支撑我们两个人的生活,还略有盈余。所以在我看来,所谓我没有事业心这件事,并没有对我们造成实质性的影响。但我感受到的那些不同,那些差异,那些不相容的部分,却对我造成了一些影响……」
施梦萦的神情有些呆滞。
沈惜放缓说话的节奏,尽可能把每一句话说得清晰:「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曾经和你说起过,我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什麽样的人……」
施梦萦试图在回忆中找到沈惜提起的片段,却一阵阵头疼。
「有逻辑而不是情绪化地思考,用简单但清晰的标准去衡量世界,给予自己和亲人有品质有尊严的生活,尽可能得体地对待别人。这是我对自己的要求。我也曾经和你说过,什麽是我所理解的成就感。我觉得,一个人最大的成就,是在他告别世界的时候,能十分坦然地告诉自己,在他的一生当中,他始终遵循着自己认可的标准去生活,他成为了他希望自己能够成为的那样一个人。」
施梦萦发现自己终於想起了这些话。在沈惜重复之後,每一句话终於十分清晰地回到她的脑海中。可之前为什麽自己就是想不起来呢?
好吧,就算沈惜说过,可这些话和分手之间有什麽关系?施梦萦很想再次开口打断沈惜。但她发现自己浑身的力气好像正在迅速地流失。哪怕沈惜这时说话慢条斯理,自己却找不到能打断他的节点。
「但是,我不知道你自己有没有意识到,在你的性格当中,有很多和我的那些标准截然相反的东西。和你在一起的时间一长,这些东西就开始影响我们。我只有两种选择,要麽接受要麽拒绝,对吧?你说,两个人在一起要互相包容。我试过,我在不断地後退,希望可以在降低标准以後,找到一个契合的点。不然,这麽不一样的我们,在分手前的那些日子里,怎麽可能争吵那麽少呢?」
争吵?施梦萦回忆着两个人没有分手前的那段时间,恍如隔世。她发现自己甚至都快遗忘掉所有的快乐了。
但是,毫无疑问,那段日子,是她最轻松最坦然最愉快的一段时间,不是吗?
若非如此,她怎麽会把和沈惜分手这件事,看得像天要塌了那麽严重呢?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如果我继续後退,我可能永远不能成为自己希望成为的那种人了。我知道,我的努力到了尽头,我已经退到了自己的底线,所以我只能选择分手。否则,如果继续下去,有一天我会很讨厌那时的自己,说不定也会讨厌把我变成那样的你,我觉得那样比现在可能更糟糕。」
「可那是我的错吗?」施梦萦喃喃地问,也不知是不是在问沈惜。
「这不是谁的错。」沈惜轻揉着自己的鼻尖,在长时间的叙述後似乎也陷入一些莫名的情绪中,「只是你之所以为你,我之所以为我,不可更改的一些东西,发生了冲突。如果非要说错,那麽我有两个错。」
施梦萦猛的抬头,这还是她第一次听沈惜说起他在这份感情里有什麽错。
沈惜涩然地笑:「第一个错,是我太天真地以为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在你身上感受到的那种气质,是我喜欢的。其实不完全是,虽然看上去很像,但是有差异。是我太理想化,太想当然;第二个错,是我太有自信。在发现问题以後,以为自己可以对你施加一些影响,而且可以在不改变自己太多的情况下支撑住和你之间的关系。是我太自大了,我没有那麽厉害,我没能带给你太多正面的东西,相反,我把自己搞得很疲倦,也很狼狈,越来越不喜欢自己。如果在我刚发现问题的时候,就直接提分手,那时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你搬过来也没有多久,也许早一些分手的话,对你来说,不会像後来那样难以接受。无论是太想当然,还是太自大,这都是我的错。」
施梦萦体味着沈惜的话,漠然无语。
沈惜也终於把所有想说的话都说完了。
「我不管……我爱你……我离不开你……」施梦萦沉默了好一会,再次开口时,声音中隐隐带上几分哽咽。
沈惜颇有几分无奈地摇头。他预感自己今晚说的这些话,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依然是做了无用功。
「这个世界,没有谁是真的离不开谁的。如果你自己的人生,离开了一个人就不成立了,也许那只代表你还没有遇到下一个。可能你明天遇到一个对的人,马上就会把我忘了。」
「不会的!」施梦萦对这一点斩钉截铁。
「也许吧……可是,离不开也得离开啊。有的时候,现实就是这样,有些残忍,却也很真实。我说过,我已经不爱你了。难道,你因为觉得自己离不开我,哪怕知道我不爱你了,也还是要和我在一起?如果真的是这样,你觉得未来的日子会很快乐吗?」
「可是……」施梦萦无力地吐出两个字,却又有些无言以对。
施梦萦根本说不清自己今晚来沈惜家到底希望能得到什麽。她只是在假期的空档里完全迷失了。现在,越是大段大段的空闲时光,越能令她感觉到痛苦无依。
尤其是今天下午母亲又给她打了个电话,说她托人为施梦萦在这座城市安排了一个相亲物件,要她务必去见一面。施梦萦只是稍作推拒,母亲在电话里就又开始了无止境的唠叨。忍耐了将近十分钟,施梦萦终於再次被点燃了。
大吵一架後,施梦萦摔掉电话,从那时起一直到她出门来沈惜家之前,她始终处於一种激烈的混乱中。她在出门时随手抓了把水果刀带在身上,却从没想过究竟要用它做什麽,那只是纯粹出於本能似的动作。在来的路上,她在脑海里无数次发问,设计了无数想要质问沈惜的问题,但真的面对面时,却又难以开口。
沈惜不清楚她此刻的精神状态究竟如何,更不可能知道造成她现在这个样子的直接诱因,但他用自己待人处世的经验,判断施梦萦此刻的情绪应该很不稳定,所以不得不投入足够的精力和时间来抚慰她。
用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施梦萦终於渐渐平静下来。
沈惜终於成功地劝她回家休息。
出门前,他接着换衣服的机会告诉巫晓寒她自己要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在大雨中,沈惜开车送施梦萦回家,一路上两人几乎无话。
回到别墅时,已经过了午夜。
带着一丝深深的歉意,沈惜悄蹑手蹑脚地上楼走进卧室。他不确定过了这麽久,巫晓寒是不是还会等着他。但是原本应该浪漫且热烈的夜晚,最终变成现在这样冷冷清清,甚至最後让巫晓寒一个人孤单地在半夜里等他回家,沈惜十分内疚。
走进卧室时,发现巫晓寒倚着床背,一只手搭在胸前,虚捧着那本书,已经沉沉睡去。
沈惜来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把书从巫晓寒指尖取下,放到一旁,又轻手轻脚地扶她躺好,帮她上上下下掖好被子。看着她那张陷入沉睡後淡然的面孔,一如往常般精致美艳,情不自禁地伸手轻轻抚摸了两下。
他耳边好像又回响起不久前巫晓寒说过的那些话,静静地回忆着很多很多过去的人和事,甚至一直回溯到上小学的第一天,他和巫晓寒之间说的第一句话。
那时,因为个子高的缘故,巫晓寒就坐在沈惜前一排。
她指着坐在不远处的沈惋,对沈惜说:「你们长得好像啊!」
从这句话开始,沈惜就和这个女孩开始二十多年的友谊。
确实,就像巫晓寒说的,一直以来自己和她之间虽然关系十分亲密,却始终都没有产生过男人对女人的那种爱。
他更不知道,原来这个女人对自己曾经有过那样一份感情。
年少之时,大家内心深处都曾经有过什麽样的不为人知的梦呢?
静静地坐了将近半个小时。沈惜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澡,躺到巫晓寒身边,轻轻说了声:「晚安。」
这一夜,沈惜睡得并不好。他梦到了孙易峰,梦到自己和他在一起踢球,梦到自己又回到高考考场,隐约好像看到孙易峰在某个模模糊糊的角落里答题。沈惋、巫晓寒的面孔也不断闪现,最後,突然又在梦里看到了宋斯嘉的身影。
仿佛整夜都在梦中,即使在沉睡中,沈惜都能感觉到自己陷入沉沉的疲倦。
不知从什麽时候开始,沈惜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微微发烫,似乎进入了一个温热潮湿的狭小空间,从里到外感觉到一种亟待爆发的舒适。
猛的睁开眼,沈惜睡眼惺忪的,连眨了三四次眼,知道眼前天花板上的吊灯从模糊到清晰,他终於确认自己醒了。随即他立刻察觉到了现实中的异样,双手一撑,上半身微微仰起。
他晃了晃脑袋,确定自己现在看到的,感觉到的,不是刚睡醒时的错觉。
他原本穿得好好的内裤不知所踪,在他两腿间,跪趴着一个女人,正十分卖力地吸吮他的肉棒,美女唇舌的拂拭再加上清晨醒来自然的鼓胀,他的肉棒已昂然勃起,随时可能爆炸。
女人似乎察觉到沈惜已经醒来,抬眼瞟了他一下,嘴巴的动作却没有停止。
沈惜看到的是巫晓寒戏谑般的眼神。
「你……醒……啦?」巫晓寒用力吸住龟头,用舌尖舔弄着马眼,还抽空吐出三个字,显得十分含糊。
沈惜没回答,只是点头。
巫晓寒吐出龟头,嘟起嘴,在肉棒上使劲亲了一下,发出很响的一记「啵」声。「早上好……」
沈惜向上提了提腰,把手枕到脑後,微微仰起身,这样能更清楚地看到巫晓寒。不着寸缕的巫晓寒,随着沈惜身体的移动,也自然而然地向前爬着,确保眼前的肉棒始终处於低头就可以吞入自己口中的位置。
「这样叫你起床,喜不喜欢?」巫晓寒再次将吞下龟头,顽皮地用舌头挑逗着,发出一阵「嘙嘙嘙」的响声,玩了一下,又用很认真的态度快速吞吐着。整个过程里她始终直视着沈惜,目不转睛。
沈惜沉默地享受了一小会,伸手拍了拍巫晓寒的脑袋。她会意般乖乖吐出肉棒,紧贴着沈惜的身体游了上来。沈惜稍微侧身,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抱入怀中。片刻间,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虽说他们此前从没有过如此亲热的举动,但这一瞬间,倒是显示出非凡的默契。
「你也不怕我尿你一嘴?」沈惜揪住巫晓寒的下巴,轻轻晃了两下。
巫晓寒吐吐舌头:「不会吧?你要真在床上尿了,会被我笑话一辈子的!」
沈惜的手滑到巫晓寒的臀部,在肉最厚的的位置重重拍了一下,脆亮的一声「啪」伴随巫晓寒的喊痛声在房间里回响。
「是我尿床吗?是被一个饥渴的女人吸出来的!」
「是啊!我是很饥渴啊!」巫晓寒整张脸都是夸张的不满神情,「是谁昨晚把老娘弄得不上不下的,又跑去和前女友唧唧歪歪半天啊?是谁说很快就回来,让老娘一直等到睡着了都没见到人啊?你只点火不浇水的?服务态度这麽差,怎麽行啊?」
沈惜原本还想和她再耍几句花枪,却被她那句「是谁说很快就回来,让老娘一直等到睡着了都没见到人啊」触动,心顿时一软,原本充满挑衅意味的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他默默地凑近巫晓寒的红唇。
「哎!别!」巫晓寒举手挡住自己的嘴,「脏的!我舔了好久了……」
沈惜抬手把她的手拉开,重重地吻了下去。
「你自己的说的,有尿也说不……」巫晓寒一句话被堵在喉咙里,舌头已经被沈惜粗暴地吸到了他的嘴里。她的喉头艰难地吞咽了两口,顺了顺气,开始热烈地回应起来。两人的舌头互相撩拨了几次以後,巫晓寒变得比沈惜更加热情,恨不得把自己整条舌头都送入沈惜口中搅拌,更毫无顾忌地把从沈惜那里卷入自己口中的所有唾液都咽入喉咙。
足足亲吻了两三分钟,两人才意犹未尽地分开嘴唇。不知为什麽,刚才还很强硬的巫晓寒气势瞬间转弱,一头紮到沈惜胸前,紧搂住他,不再抬头。
沈惜一手轻抚她光洁的後背,另一只手拨弄着她的短发。
两人一时都不说话。
沈惜转头看了下床头的钟,刚过上午九点。
「你什麽时候醒的?」
巫晓寒换了个姿势,让自己在沈惜怀里躺得更舒服些。「就比你早十来分钟吧,我起来就叫你起床啦!」她两边脸颊都带着一丝红晕,看上去倒是兴奋的意味多於羞涩,伸手攥住自己刚刚努力舔得湿漉漉硬梆梆直挺挺的肉棒,「看着这个大家伙,没忍住就想舔几下。」
「你把我的内裤弄哪去了?」沈惜在用脚在床上扒拉了几下,却没找到自己的内裤,他已经开始强烈感觉到膀胱的抗议,想起来解决一下排泄问题。
巫晓寒睁大眼睛,做天真状摇着头:「我怎麽知道啊?」伴随着摇头的节奏,她随手摇晃着手中的肉棒,像摆弄游戏手柄摇杆似的玩耍着。
沈惜使劲揪了一下她的脸,从她身体下面抽出手,一跃而起。
「等我刷完牙洗完脸再收拾你!」
巫晓寒坐起身,看着光着屁股走进卫生间的沈惜,不服气地叫道:「好啊!看谁收拾谁!」
沈惜用最快的速度解决完起床後需要解决的一系列问题,正想走出卫生间,转念一想,又跳进浴缸,匆匆冲了个澡,主要是清洗了一下残留了不少晨尿的龟头,这才一丝不挂地晃出卫生间。
巫晓寒侧躺着,见沈惜出来,笑嘻嘻地扭动身体,右手食指勾着他的内裤不停打转。
沈惜也不去抢这条内裤,从衣柜里翻出一件短袖家居服,又随便套上条短裤。
「你稍等下,我去弄点早餐。」沈惜快步下楼。还没等他走到二楼楼梯口,就听到背後一阵风响,光溜溜的巫晓寒从他身边风一般冲过,抢先下了楼。
「你干嘛?」看着从面前一闪而过的曼妙裸体,在为随着快速奔跑而快速颤抖着的丰腴乳肉臀肉眼前一亮的同时,沈惜又有些莫名其妙。
巫晓寒咯咯笑着,头也不回,一边跑一边说:「谁叫你前女友晚上来堵门,害得我都不敢下楼,昨天晚上我睡前都没刷牙呢!」
沈惜这才明白。昨天他把巫晓寒的小旅行袋放在客房。没想到後来最终两个人睡到一张床上,更没想到施梦萦大晚上会突然造访,使巫晓寒一直不敢下楼。她这是去客房找自己的毛巾牙刷去了。
在厨房简单弄了些面包果酱,又倒了两杯牛奶,沈惜端着这份简单的早餐重新回到楼上卧室。
巫晓寒还在卫生间里拾掇,沈惜把早餐放到窗边书桌上。
床上散放着两样东西,应该是巫晓寒刚才和洗漱用品一起拿来的。沈惜走近了细看,是一大瓶Vanessa 润滑剂和一个小号的黑色矽胶肛塞。
正拿着肛塞细看,巫晓寒从卫生间出来,她还是没穿任何衣服,肩上胸上残留着一些细小的水珠,像是也简单地冲洗过身体。
「你偷看什麽?你不是给老娘弄早餐去了吗?这麽快上来了?」看到沈惜正拿着肛塞,巫晓寒难得也有了几分羞恼。她原本是想偷偷藏起来,有需要时候再用的,没想到被沈惜抓个正着。
沈惜嘿嘿一笑:「早餐呢,就在那边。我正在想,这东西是干嘛用的,怎麽长得这麽奇怪?」
「切!」巫晓寒一把抢过肛塞。白了一眼沈惜,「别说你不知道这是什麽哦!小心我鄙视你!」说着她走到桌边,立刻又大呼小叫起来:「不是吧!老娘一起床就让你爽了半天,你就给我吃这个?」
沈惜从後面搂住她的腰,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在她耳边轻语:「先简单吃一点垫垫肚子,等会再给你吃好吃的。」
巫晓寒回眸媚媚地瞥了他一眼:「先饶过你!等一会要是东西不好吃,小心我给你塞上!」她举了举手里的肛塞,做了一个使劲向前捅的动作。
沈惜假装害怕,从她手里接过肛塞,扔回到床上。两人坐到桌边,很快吃完了简单的早餐。吃完沈惜粗略收拾了一下桌子,下楼把杯盘扔回厨房。
等他再次回到卧室,就看到巫晓寒脚踩着桌边的椅子,侧身坐在书桌上。
沈惜倚在门边,微笑着欣赏赤裸的巫晓寒高坐在书桌上的美景。她巧笑嫣然,稍稍偏着头,下巴扬起,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挑逗意味。精干的短发整齐地梳理收在耳後。从脸颊到脖颈再到肩膀,呈现一条优雅的弧线。
见沈惜立在门口盯着自己,却并不进门,巫晓寒也不着急,只是挪了挪屁股,坐直身体,让自己的身体正对着他,双手极慢地从肩膀下滑,抚过乳房、小腹、大腿,直到放在两边膝盖之上。她挑衅般挑了挑眉,随即缓缓分开双腿,直到两条大腿都碰到书桌,无法继续打开为止。
从她的正面来看,像是她用扶着膝盖的双手用力地掰开了自己的腿。
她阴毛一向是剃得乾乾净净的,神秘的小肉穴完整地展现在沈惜面前,嫩红的肉唇微闭着,在股间白皙的皮肤映衬下显得格外亮眼。沈惜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慢慢变得粗重,在经过洗漱、早餐这麽长时间的缓解後已经回复疲软的肉棒迅速酸胀起来。
他一步步走近巫晓寒,巫晓寒毫不退缩地死盯着他,还把两只手放到股间,轻轻揪住自己的肉唇,向两边翻开。她的胸口急速起伏,毫不掩饰地表现出她此刻迫不及待的欲望。
沈惜最後几步跨得很大,像是冲到桌边似的,一把就把巫晓寒踩着的椅子推开,顺手握住她的脚踝,向上抬起,把她的两只脚跟都搁在桌子边缘。巫晓寒被他这一抬,不由自主地倾斜上身,向後伸手撑在桌上,被摆成了坐在桌上,双手在身後支撑,而两腿完全分开直接对着沈惜的姿势。
巫晓寒毫无抗拒,甚至还刻意把腿向两边分得更开,嘴角微翘,笑意盈盈。
沈惜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夹住她一个已经发硬的乳头,右手在她平滑的小腹上抚摸了几下,慢慢伸向温湿的股间。
巫晓寒紧咬嘴唇,感受着从两处敏感地带传来的酥爽麻痒,从鼻子里不时挤出一两声妖媚的嗯啊声。就在她觉得下身处那根手指带给她的刺激过於强烈,恨不能扭动屁股配合一下的时候,一根粗壮的中指猛的插入她彻底湿滑的肉穴。这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肉穴口有汁液四溢的感觉,那根手指的进入没有任何障碍。她痛快地叫了一声,还没等她开口说什麽,沈惜开始急速抽动手指,这一波突如其来的快感令猝不及防的巫晓寒浑身绵软,原本撑在身後的双手一松,差点瘫软在桌上。
沈惜早有准备,一把抄到她背後,勾住她的腰。巫晓寒顺势抱住沈惜。
沈惜俯身吸住她的双唇,两人的上半身贴紧,唇舌交缠,而那根中指还在用极快的频率在巫晓寒的肉穴间抽动着。巫晓寒全身发软,双眼迷离,配合着那根手指的节奏,不自觉地前後扭摆腰胯。甜美的快感重重累积,巫晓寒竭力抵御着尖叫的欲望,但不住扭动的躯体和无比急促的鼻息,还是明明白白地暴露出她此刻的状态。
在手指接近百次的进出後,巫晓寒终於忍不住浑身发颤,她的嘴被沈惜堵住,只能用鼻子发出近乎哭泣的嘤鸣。她的双腿早已收紧,却因为沈惜紧贴在她身前的缘故,无法完全闭拢,只能紧紧夹着沈惜的胯部。她用手不住拍打着沈惜的後背,以示抗议。
手指又抽动了一分钟,沈惜这才停下动作,并且放开了一直被他粗暴吸吮着的舌头。
巫晓寒大口喘息着,沈惜则笑眯眯地将残留在中指上的液体擦抹在她的胸口,留下一条条湿痕。
巫晓寒瞪着他,刚要凶巴巴地说句狠话,没想到沈惜只是想让她喘一口气而已,并没打算中场休息。见她回过神来,立刻一手袭胸一手揉穴,上下两路再次出击。他像一个乐手正在摆弄自己最心爱的乐器般,随心所欲又得心应手。巫晓寒却在一波波的挑逗中,向欲望的高峰无奈地攀升着。
充血肿胀的乳头和肉唇反复地被沈惜的手指和舌头玩弄,巫晓寒沦入深深的快乐的痛苦中。她细腻的肌肤像覆盖上了一层淡淡的玫瑰色。沈惜背上的皮肤则在她修剪过的指甲抓挠下,留下一串清晰的红印。
被挑逗得欲火高炽的巫晓寒恨不得自己身上所有的洞穴都同时被填满,可沈惜却还在慢条斯理地玩弄着前戏,不肯进一步深入。
巫晓寒终於集中浑身上下最後一丝气力,一把按住那根仍在自己肉穴间作怪的手指。
「你就不能做点别的吗?」
沈惜坏坏地笑:「我这麽辛苦地为你服务,大小姐还要我做什麽呀?」
巫晓寒凶着脸瞪了一会沈惜,却发现好像完全不起作用,只能伸手握住沈惜的肉棒,像是紧捏着一个把手似的,把沈惜往自己身前拉。她不住地扭动上身,媚眼如丝。
「你最好啦……来嘛……做点这个时候男人和女人最应该做的事啊……」
沈惜任由她拉扯着自己的肉棒往她的肉穴口凑,还是那样不怀好意地笑:「巫大小姐也会求人哦?」
巫晓寒气鼓鼓地皱了皱鼻子,呆了几秒钟,认命般仰面躺倒在桌上,长期坚持瑜伽练习造就的柔韧性这时显露无余,她把两条长腿最大限度地张开,几乎拉到一字马的程度,仰脸对着沈惜一字一顿地说:「好!沈大老爷,就让你得意!求求你,插进来吧!」
沈惜把双手撑在她大腿根部肉穴口的两侧,龟头几乎就顶在两片肉唇中间,俯身看着巫晓寒,摇着头说:「嗯……求得很没有诚意,本大老爷不是很想插进去哦……」
巫晓寒气急,却又无可奈何,她深吸一口气,大声喊:「好啦!求求你进来吧!我好想和你……」
话没说完,她却看到沈惜原本还一脸坏笑的脸突然变得狰狞,猝不及防的,一根滚烫坚硬的肉棒横冲直撞地捅进了她的肉穴,瞬间填满了她全部的空虚。排山倒海般的快感传递到了她浑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巫晓寒像触电似的抽搐起来。堆积压抑已久的情欲一旦得到释放,便象决堤的洪水似的淹没一切。全部的满足最终汇聚成一声尖锐悠长的叫床声,在整个房间回响。
沈惜疾风暴雨般冲刺着。身下这个和自己认识了二十多年的美女,突然从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朋友变成哀求自己快些插入的性伴,见惯了她在日常生活中的风情万种,此时却可以尽情享用她的任何一处隐秘之处。这种对比和反差带给他更强烈的刺激。
或许是真的从没对巫晓寒产生过非分的欲望,越是这样,此刻两人间的行为像是充满了禁忌的快感似的,滚烫地刺激着两个人的内心。
在无与伦比的快感的冲刷下,巫晓寒还剩下最後一点点理智,她偏着头,不停地问:「我下面……怎麽样?你……喜……不喜欢?」
哪怕这个问题被沈惜的奋勇冲刺搞得支离破碎,有气无力,但她还是坚持着一定要把这个问题抛出来,而且无论自己说话如何含糊,怎麽语无伦次,还是要不停的问。
对她来说,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沈惜粗重地喘着,压着巫晓寒大腿根部的手全不留力,将她的两条腿彻底按压在身体两侧,确保肉棒的进出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障碍。
他原本不想理会巫晓寒的问题,但在她第三次发问後,突然意识到在她心里的某种执念,这才恶狠狠地说:「少废话!我插得这麽爽,你说你下面怎麽样?有这力气还不如叫得再骚一点!」
巫晓寒百忙中抽出一丝气力呸了他一口。果然不再追问那个问题,开始全无顾忌地放肆叫喊,不时还蹦出一两个英文单词。
说实话,没有和一个女人在床上相处过,是不可能真正完全了解这个女人的。巫晓寒叫床时丰富的表情和变化多端的音调,还有中英文混杂在一起的各种淫词浪语,着实令沈惜大开眼界。
两人全情投入,毫无保留,整间卧室充满淫靡的气味。巫晓寒已经两次被推到彻底爆发的峰顶。她仍然全不留力地叫喊,甚至近似嘶吼。
在第一次高潮後,巫晓寒就一直绷紧身体,全身有节奏地抽搐着,尤其是腰臀的扭动令沈惜如痴如醉。她下身涌出的淫液满布股间,使得两人结合的部位闪闪发亮,散发出浓重的酸骚味。淫水彻底浸湿了沈惜的阴毛,卷成一丛丛的,显得格外杂乱。
全情冲刺十几分钟後,沈惜飞快抽出肉棒,低沉地吼了一声。巫晓寒猛然察觉下身空虚,扬起脸正要说话,连续几股浓精劈面飞来。从前额到小腹的一条直线上,满是沈惜怒射而出的精液。不少精液直接落到她的嘴角,又把她想说的话堵了回去。
精疲力竭的巫晓寒索性把头落回到桌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沈惜一屁股坐在桌边的那把椅子上,也急促地喘息着。休息了两分钟,他这才起身去床边扯了几张纸巾,回到巫晓寒身边。
没想到巫晓寒对他递过去的纸巾视而不见。她撑着桌子直起身,用手擦抹留在脸上身上的精液,满手白花花的,却不用纸擦去,而是把沾满了粘液的手放到鼻子底下使劲嗅了嗅,抬眼瞥了眼沈惜,伸出舌头,仔仔细细地从自己的掌心底部慢慢舔到手指顶端,她把整个手掌都细细舔了一遍,直到把所有精液都送入口中。
沈惜见她这样做,十分配合地用手擦净了残留在自己肉棒和阴毛上各种湿乎乎骚兮兮的粘液,顺手就都抹在巫晓寒的肥乳上方,巫晓寒则再次用手指把它们挑起送入口中。
舔乾净了自己的手,巫晓寒撑着桌子的手微微用劲,从桌子上跳下,然後俯身低头,把一摊射在桌上的精液也都舔掉,再用手把周围桌面星星点点的残精,通通擦抹了一遍,又用舌头把手指舔得亮晶晶的。
直到肉眼能看到的一切粘液都被清理乾净,巫晓寒这才一本正经地对沈惜说:「嗯,算你言而有信,还蛮好吃的!」也不知道她说的好吃,究竟是指刚才那一场性爱令她满意,还是指精液的味道使她陶醉。
沈惜同样摆出一副认真的模样:「那当然,要令巫大小姐满意,怎麽能不全力以赴呢?」
巫晓寒绷不住笑,灿烂的笑容瞬间绽放在脸上,却又立刻被吓了一大跳,惊叫出声。原来沈惜趁她不备,一手突然搂住她的肩膀,另一手从身後兜住她的大腿,将她横抱了起来。
猝不及防被横着抱起,又被晕乎乎地扔到床上,巫晓寒第一声惊叫仿佛刚挤出喉咙,第二声尖叫又紧跟着发出。
沈惜像一头熊似的扑上床,死死地将她压在身下。
「你干嘛呀?」
「做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事啊,还能干嘛?不是巫大小姐你求我做的吗?」
巫晓寒想打沈惜,双手却被牢牢压住他身下,根本抽不出来。她只能寄希望于用眼神杀死对方。
「不是做完了吗?你射了那麽多,还想干嘛?」
「咦?巫大小姐原来只想做一次啊?看你刚才骚成那样,还以为三次四次都不够呢……」
此刻的巫晓寒其实开心得不得了,可听沈惜说的这几句话却又觉得自己不生气实在说不过去。她努力地抽了几次手,始终无法成功,索性一口咬在沈惜的耳朵上。这一口咬得颇有几分力道,沈惜痛得怪叫起来。
「哇!姐姐你真咬啊!」
「就真咬!咬死你算了!」巫晓寒咬了这一口,自然舒服了很多,又洋洋自得起来,「你不是在吹牛吧?你还能来?姐姐我是骚啊,你闻不到我身上的骚味啊?我就是想不停地做,何止三次四次啊,一直做才好呢,可是你行不行啊?小软虫……嘻嘻……」
沈惜像完全没听到「小软虫」这个十分轻蔑的称呼,也不生气,还是那样死压着巫晓寒,一动不动。「行不行,等一会就知道了……」
「真的啊?」巫晓寒这时也有了精神和沈惜瞎逗,「别骗姐姐哦,姐姐经历得少,没经验,不知道原来男人也可以一直来的……姐姐好可怜,以前的男人,来过一次就要等很久……沈大老爷你可要让我好好见识一下哦……」
沈惜被她逗笑了。
巫晓寒此时此刻能拿周旻开玩笑,那就说明在她心目中,对过去的那些事是真的不在意了。
沈惜翻身滚倒在她身边,仰面舒舒服服地躺好,紧紧搂住身边的巫晓寒。
「休息一会,休息一会,等会保证让骚姐姐你满意。」
巫晓寒也不再说话,把头靠在沈惜肩膀偏下的位置上,像是在听他心跳似的。
过了一会,她突然凑到沈惜耳边,腻腻地问:「你喜不喜欢插後面的?」